小麥色脖頸滲出細(xì)密汗珠，"像這樣，用腰發(fā)力。"日頭攀上老樟樹頂時，

六壟新土已在院東舒展身軀。程松用篾條編柵欄籬笆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手指翻飛間，

那些青黃相間的竹條竟織出了水波紋。林晚抱著竹簍走近時，

聽見他哼著極輕的山野小調(diào)——正是母親生前常唱的采蕨謠。"喝點(diǎn)水歇會兒。

"程松突然摘下斗笠扣在她頭上，蓑草編織的帽檐還帶著他的體溫。

林晚看著他走向井臺的身影，寬肩窄腰裹在洗得發(fā)白的工裝里，

后擺處歪歪扭扭縫著塊藍(lán)布補(bǔ)丁——正是她兒時練手的第一件針線活。井轱轆吱呀轉(zhuǎn)動聲里，

林晚注意到工具包旁躺著半片青瓷。那瓷片薄如蟬翼，釉面流動著雨過天青的色澤，

邊緣卻帶著焦黑的灼痕，很是奇特。她剛要伸手，程松已提著水罐大步流星走來。小憩片刻，

兩人坐在老樟樹蔭下分種子。程松用篾條在土面劃出淺溝，指尖丈量的間距分毫不差。

"萵筍籽要星星點(diǎn)燈，"他撮起一撮種子，手腕輕抖間黑籽均勻?yàn)⒙洌?青菜籽得織綠毯子。

"說著抓把青菜籽平拋出去，青雨般落進(jìn)壟溝。林晚于農(nóng)事上一向不靈光，學(xué)不會這手法，

賭氣把整把種子砸向土壟。程松悶笑著拾起竹耙，將擠作堆的種子輕輕撥散："你看，

這像不像那年你往我粥碗里撒鹽？"她怔怔望著他低垂的睫毛，

忽然想起十二歲惡作劇的清晨，少年紅著耳尖喝光咸粥的模樣。

程松教她用釘耙背面輕拍土壟，動作溫柔得像給嬰兒掖被角。"土不能壓太實(shí)，

"他示范時手背蹭過她腕上的銀鐲子，那是母親咽氣前給她帶上的。"留些氣孔給種子呼吸。

"新翻的泥土在指縫間簌簌滑落，驚醒了冬眠的西瓜蟲，蜷成小球滾進(jìn)程松的袖管。

"過幾天......"他嗓音沙啞如揉皺的砂紙，"要運(yùn)新椽子來，西廂房修好就能用了。

"第二章 谷雨·蓑衣林晚站在村頭雜貨鋪褪色的紅漆柜臺前，指尖拂過玻璃罐里的話梅糖。

這是2004年的春天，距離她辭去上海外企工作剛過去二十七天。

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