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
“凝!”
向陽光一聲低喝,鼎中懸浮的光點便驟然聚攏。他雙臂微顫,靈力化作無形之手,將那些躁動的光團一點點擠壓向中心。
好強的排斥力!
豆大的汗珠順著下巴滴落,當光團被壓縮到拇指大小時,鼎內(nèi)突然傳出沸水般的“咕嘟”聲。
“就是現(xiàn)在!”
他右足猛踏地面,一股精純靈力自腳底貫入丹爐?!芭椤钡膼烅懼校瑺t蓋被三股對沖的力量掀得劇烈震顫,最終“嗡”的一聲懸浮而起。
洞外夜風忽烈,道道靈氣如百川歸海,透過石門縫隙涌入鼎中。那枚半成型的丹丸貪婪吞噬著天地精華,表面浮現(xiàn)出淡淡的的瑩白光紋。
三息之后——
“咣當!”爐蓋重重扣合。向陽光雙指凌空一抓,一顆黑紫色的丹丸破鼎而出,穩(wěn)穩(wěn)落在雙指之間。
“這......”
少年臉上的喜色瞬間凝固。丹藥表面坑洼不平,散發(fā)著如飯館排污桶一樣的刺鼻的臭味。他遲疑地湊近嗅了嗅,胃里頓時翻江倒海。
百聞不如一試!
把心一橫,他仰頭吞下丹丸。起初只是舌尖發(fā)麻,但四息過后——
“嘔!”
一團黑水從喉頭噴涌而出,濺在地上竟腐蝕出蜂窩狀的小孔。向陽光跪倒在地,膽汁混合著血絲不斷從嘴角溢出,十指深深摳進泥土。
“凈...凈化不徹底......”
他艱難地爬向水缸,舀起的清水剛入口就混著黑血吐了出來。直到第三瓢水下肚,那股灼燒臟腑的劇痛才稍稍緩解。
還好只是一紋毒丹......
癱軟在墻角的少年望著桌上僅剩的兩份靈草,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抹去額頭的汗水,重新挺直腰板走向丹爐。
“這次一定要成!”
石門外,老芫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歸來,腰間新裝的酒壺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他湊近小窗向內(nèi)張望,只見滿地狼藉中,少年正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靈火,石桌上僅剩最后一份完整的藥材。
“這小子……”
老芫頭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卻閃過一絲欣慰。
——這般執(zhí)著的心性,倒與年輕時的自己如出一轍。
東方天際已泛起魚肚白,林間雀鳥開始嘰嘰喳喳地鳴叫。晨露從草葉尖端滾落,老芫頭倚在石壁上,半闔著眼似睡非睡。
“成了!”
一聲洪亮的呼喊突然從洞內(nèi)傳來。老芫頭猛地睜眼,只見少年正捧著一顆丹藥,臉上寫滿興奮。
向陽光仔細端詳著手中的丹藥:
表面已趨近圓潤,略有丹香,色澤有些黯淡,丹紋扭曲并且不連續(xù)。
“異丹嗎?”
老芫頭望著洞內(nèi)的少年,心中已然滿意。能在短短一夜之間從門外漢到煉出異丹,即便是無屬性靈力,這份天賦也足夠優(yōu)秀了。
就在他準備開啟石門時,卻見少年竟又將最后一份藥材投入丹爐,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老芫頭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眼中閃過贊許之色。
“好!有這股不服輸?shù)膭蓬^,老夫的衣缽總算后繼有人了?!?/p>
時光悄然流逝。洞中的少年依舊蓬頭垢面,衣衫沾滿藥漬,但那雙眼睛卻始終緊盯著鼎中的變化。
“去!”
隨著一聲暴喝,方鼎的爐蓋再次浮起,滴溜溜地旋轉(zhuǎn)起來。每一圈轉(zhuǎn)動都牽引著絲絲天地靈氣涌入丹爐。
“收!”
約莫數(shù)息之后,向陽光收起靈力。爐蓋穩(wěn)穩(wěn)落下,靈焰漸漸熄滅。
“成了!”
少年欣喜若狂地喊道。只見他揮手間,一道靈力裹挾著丹藥飛出丹爐。那顆褐色的丹丸圓潤飽滿,丹紋標準完整,散發(fā)著沁人心脾的藥香——這無疑是一顆真正的[生元丹]
“老頭子!老頭子!”
洞內(nèi)傳來少年急切而興奮的呼喊聲,在石壁間回蕩。
老芫頭收起嘴角的笑意,隔著厚重的石門沉聲問道:
“怎的?又炸爐了不成?”
只見洞內(nèi)的向陽光高舉著一顆丹藥,興奮得手舞足蹈:
“我成了!我真的成了!”
石門在靈力的催動下緩緩開啟,晨光中,老芫頭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外套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在朝陽下閃爍著微光。
“拿來我瞧瞧。”
老芫頭接過丹藥,兩指輕輕捏著,在晨光下細細端詳。他時而瞇起眼睛,時而轉(zhuǎn)動丹丸,故作沉吟道:
“整整十份上好的靈藥,就煉出這么一顆......”
話鋒突然一轉(zhuǎn),臉上皺紋舒展開來:
“不過成色倒還過得去,勉強算你過關了?!?/p>
向陽光聞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老頭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急切地問道,
“你說我到底是什么屬性的靈力???怎么書上說的那些特性,我一點都感覺不到?”
老芫頭隨手將丹藥拋還給少年,捋著花白的胡子,漫不經(jīng)心道:
“你嘛......是無屬性靈力?!?/p>
“無屬性?”
向陽光一臉茫然,
“這是好是壞?”
“沒有五行相生相克的優(yōu)勢,能好到哪去?”
老芫頭輕哼一聲,
“不過嘛......馬馬虎虎也夠用了。”
向陽光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抬頭望向洞外。正午的陽光直射而下,在地上投出清晰的影子。
——城主府的報名應該已經(jīng)開始了。
“老頭子,我現(xiàn)在能去報名了吧?”
他搓著手問道。
老芫頭慢悠悠地在石凳上坐下,翹起二郎腿:
“把這兒收拾干凈了,愛去哪去哪?!?/p>
看著滿地狼藉和漸斜的日頭,向陽光不情不愿地開始收拾。就在他剛把最后一株藥渣掃進簸箕時,突然感到靈藏處傳來一陣異樣的悸動。
“這是......”
他猛地想起什么,立即盤膝而坐。
老芫頭瞇起眼睛,看著少年周身逐漸紊亂的靈力波動,心中了然:要突破了。
只見向陽光靈藏內(nèi)的靈力如沸水般翻涌,整個靈藏壁都在劇烈震顫。四周的靈氣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瘋狂涌入他體內(nèi)。
“啪!”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在識海中回蕩。磅礴的靈力沖破靈藏束縛,如決堤之水奔涌向全身經(jīng)脈。待靈力運轉(zhuǎn)一周天后,又紛紛回流至靈藏處,凝聚成一道厚重堅實的新壁障。那靈藏壁上隱約浮現(xiàn)出幾道玄奧的紋路,時而閃爍著微光。
——靈士境,成了!
向陽光猛地睜開雙眼,感受著經(jīng)脈中澎湃流轉(zhuǎn)的靈力。他試探性地朝洞外揮出一拳,強勁的拳風呼嘯而出,所過之處飛沙走石,草木盡折。
轉(zhuǎn)頭望去,老芫頭正斜倚在石凳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再磨蹭,太陽可就要落山咯。”
向陽光這才驚覺日已西斜。他二話不說,身形一閃便消失在洞口,只留下一陣疾風卷起幾片落葉。
老芫頭仰頭灌了口酒,望著少年遠去的方向,眼角的皺紋里盛滿笑意。
另一邊,南蒼城城主府東側的廣場上,稀稀落落地站著些圍觀的人群。三三兩兩的修士交頭接耳,不時傳出低聲的議論。
“你說這事蹊蹺不蹊蹺......”
“何事?”
“那馬家二公子到現(xiàn)在都沒來報名,莫不是要棄權?”
“不至于吧?雖說那二少爺不學無術,但馬老爺豈會容許他臨陣退縮?”
“難說......”
登記臺后,一位須發(fā)花白的老者清了清嗓子,沙啞的聲音傳遍廣場:
“最后半個時辰,要報名的抓緊了!”
“馬家辦事!閑雜人等速速退開!”
人群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只見一乘步輦在十余名護衛(wèi)的簇擁下緩緩而來,輦上馬成才的錦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是馬家!馬家來人了!”
“總算來了......”
輦上馬成才趾高氣揚隨手一揮,身旁護衛(wèi)立即上前,將一張燙金名帖遞到登記老者手中。
“馬家報名兩人。”
老者展開名帖,朗聲念道,
“大公子馬成賢,二十歲,參加擂臺賽;
二少爺馬成才,十六歲,參加狩獵賽?!?/p>
筆尖在名冊上劃過的沙沙聲中,四周的議論聲更甚:
“果然!馬家大公子也報名了”
“聽說他閉關前就已臻至靈者巔峰......”
“看來這次比賽的兩個第一,是要被馬家包攬了......”
馬成才聽著眾人的奉承,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他心中暗想:這南蒼城十六歲以下的,誰敢與我爭鋒?至于兄長那邊,更是十拿九穩(wěn)。明日定要叫這些土包子開開眼界!
“最后時刻!要報名的速速上前!”
就在老者即將收起名冊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喊:
“且慢——!”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正飛奔而來。他渾身沾滿黑灰,氣喘吁吁地撐在登記臺上:
“老、老先生......我、我要報名......”
老者抬眼打量這個狼狽的少年,淡淡道:
“可有舉薦信?”
“舉薦信?”
少年一臉茫然。
“既無舉薦信,想必是散修。”
老者合上冊子,
“散修需經(jīng)城主府管事考核,確認實力后方可參賽。”
“要多久?”
“快則半刻鐘,慢則兩三刻。”
少年頓時急了:
“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p>
老者不為所動,
“這也是為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著想,免得白白送命?!?/p>
圍觀眾人見狀,紛紛哄笑起來。唯有步輦上的馬成才瞇起眼睛,認出了這個讓他恨得牙癢的身影。
——好個臭要飯的,正愁沒機會收拾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馬家,愿為他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