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注,蘇暖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血跡,指腹蹭過的皮膚瞬間綻開一抹刺目的殷紅。
在蒼白的面色映襯下,宛如暗夜中驟然綻放的曼陀羅,妖冶而凄厲。
她死死盯著林婉顫抖的瞳孔,那雙眼眸里翻涌著滔天恨意與無盡嘲諷,一字一頓,字字如刀。
“托夢啊,我父親托夢告訴我的?!?/p>
“怎么午夜夢回我父親從來不曾入您的夢?”
【入夢干嘛?索命嗎?女配這個小嘴真毒】
【她接觸蘇承恩就是沒安好心,要是夢見了能嚇死】
圍觀人群的竊竊私語裹挾在雨絲里,斷斷續(xù)續(xù)地飄進眾人耳中。
蘇暖的話像淬了毒的鋼針,精準無誤地刺入林婉的心臟。
那些被林婉用歲月層層包裹、深埋在心底的記憶。
那個被她刻意遺忘的男人,此刻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撕開封印。
所有塵封的畫面如潮水般洶涌而來,清晰得讓人窒息。
“您以為燒掉和蘇承恩的一切,就能抹去你嫁給兩兄弟,還縱容他們自相殘殺的罪行?”
蘇暖的語氣冷若冰霜,每個字都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鬼。
她利落地從內(nèi)袋掏出密封袋,“嘶啦”一聲扯開,半枚焦黑的吊墜和幾封燒了一半的信件展露在眾人眼前。
吊墜邊緣扭曲變形,依稀還能看出曾經(jīng)精致的紋路;
信件上的字跡雖被火焰蠶食,但“婉婉吾愛”“此生不負”等字眼依然清晰可辨。
這些殘破的碎片,無一不是林婉與蘇承恩過往的鐵證。
【這不就是仙人跳嗎?豪門恩怨比電視劇還精彩!】
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緊接著是嗡嗡的議論聲,如同驚蟄后的蜂群,嘈雜而混亂。
眾人交頭接耳,眼神中滿是震驚與好奇。
不時有人看向癱坐在泥地里的林婉,指指點點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刺耳。
蘇諾只覺雙腿發(fā)軟,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筋骨。
記憶如洶涌的潮水,裹挾著往事的碎片向她襲來。
上輩子無數(shù)個深夜,她都曾目睹母親獨自坐在梳妝臺前。
昏暗的燈光下,母親對著鏡子無聲流淚,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梳妝匣底層暗格。
那時的她懵懂無知,只當是父母間的矛盾,還曾天真地想要調(diào)和。
如今想來,那些深夜的淚水、神秘的暗格,早就是命運埋下的伏筆。
想到這里,蘇諾不知從哪爆發(fā)出一股力量,她沖向蘇暖,顫抖的雙手死死抓住密封袋,急切地將里面的物品倒出。
焦黑泛黃的信紙如枯葉般散落一地,她顫抖著撿起一張,入目的字跡讓她瞳孔驟縮——那是蘇承恩寫給林婉的情書,落款日期,正是蘇暖出生前兩年。
“不是!不是這樣的!”
林婉突然如瘋魔般尖叫著撲向信紙,凌亂的發(fā)絲黏在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被雨水和淚水沖刷得面目全非。
然而她還未觸及那些信紙,就被李茂林眼疾手快地攔住。
失去重心的她跌坐在泥水里,精心打理的卷發(fā)沾滿草屑,名貴的衣裙也變得污濁不堪,狼狽的模樣與往日的優(yōu)雅判若兩人。
“我們沒想殺他!我當時已經(jīng)打算和他過一輩子了,可他非要和承乾爭!女人、家產(chǎn),什么都要搶!”
林婉坐在泥地里,聲音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辯解著,眼神中滿是慌亂與絕望。
【自己沒本事,還怪別人?蘇老爺子把產(chǎn)業(yè)交給長子,那是看清了蘇承乾的真面目!】
蘇暖掃過腦海中跳動的彈幕,只覺一陣反胃,胃里翻江倒海。
她冷笑一聲,眼中滿是輕蔑:“爺爺把產(chǎn)業(yè)交給長子,就是在跟蘇承乾搶?”
“你是真糊涂,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謊言說一千遍,也成不了真相!”
蘇暖冷笑著越過這對母女,雨水砸在她身上,卻澆不滅她眼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蘇暖她走到“蘇承乾”的墳?zāi)骨?,眼神堅定如鐵,大聲下令:“繼續(xù)挖!”
洛陽鏟再次沒入潮濕的泥土,沉悶的挖掘聲與雨聲交織,宛如一首詭異的葬歌,一下又一下,敲打著眾人的心弦。
圍觀的人群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著挖掘現(xiàn)場,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當青磚墓頂完全暴露,蘇暖蹲下身,指尖撫過磚縫間新鮮的泥土痕跡,眉頭緊緊皺起。
突然,她眼神一凜,猛地掀起一塊青磚。
一具泛著詭異黑色的骨架赫然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在昏暗的天色和雨水沖刷下,骨架顯得陰森恐怖。
頭骨后方凹陷的致命傷在雨水中泛著森白,仿佛在無聲訴說著當年的慘烈。
“蘇家長子重見天日了!”宋春雷的呼喊如驚雷般劃破死寂。
“這不可能!”林婉尖叫著掙扎起來,眼中滿是驚恐。
“承乾明明說把他……”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血色盡失。
說好的下毒,走得安詳,可這觸目驚心的傷痕,又該作何解釋?
“帶走吧。”李茂林一聲令下,警員們小心翼翼地將尸骨放入裹尸袋。
蘇暖在宋春雷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向警車。
路過蘇諾母女時,她停下腳步,聲音冰冷如霜:“別著急,這事兒還沒完,一個都跑不了?!?/p>
回到宋宅,蘇暖拖著疲憊的身軀剛準備入睡,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
她瞪著猩紅的雙眼,聲音沙啞而煩躁:“誰???”
門外傳來宋春雷的聲音:“暖丫頭,蘇城在門外不肯走,你要不要見見?”
蘇城?聽到這個名字,蘇暖無力地嘆了口氣,喊道:“讓他進來,等會兒。”
對于這個弟弟,她的感情復雜得難以言說。
七歲前,蘇母和蘇承乾整日在外應(yīng)酬,空蕩蕩的宅院里,只有她和牙牙學語的蘇城相依為命。
那時,蘇城就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
蘇父蘇母不讓她上學,蘇城就把學校里學到的知識一字一句教給她,讀書、識字,都是這個弟弟教會她的。
即便后來被送到蘇市上學,兩人也靠著書信維系著深厚的感情。
可如今,他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
血脈相連的親情與不共戴天的仇恨交織在一起,讓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弟弟。
客廳里,蘇城如同一只被雨淋濕的小狗,低垂著頭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
宋春雷隨手扔給他一條毛巾,他也毫無反應(yīng)。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雙眼瞬間通紅。
“姐,我……”他想要替父母求情,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下去。
“你閉嘴,不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