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許晝打算離婚的消息剛傳到許家二老耳朵里,他們就急匆匆找上門來。
“許晝!趕緊給我開門!” 許母的聲音隔著厚實的防盜門傳進來,帶著許晝熟悉的怒氣。
門剛打開,許母的巴掌就揮了過來,許晝沒躲,左臉?biāo)查g變得火辣辣的。
“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
許父一把將妻子拉到身后,手里的紫檀木拐杖重重地戳在地上,“這才結(jié)婚沒多久,你就鬧著離婚?”
“先進屋說吧?!痹S晝側(cè)過身讓出路。
二老氣呼呼地坐在沙發(fā)上,許晝站在一邊。
“媽,您還記得紀(jì)琛嗎?”
空氣一下子變得凝固起來。
許父手里的拐杖“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二老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先問哪個問題。
許母臉色慘白,“你難不成還在惦記著五年前那個男人?”
“他要去尋找極光。”她輕聲說道,“這是我們之前約定好的?!?/p>
“你是不是瘋了?”許母沖上來搖晃著女兒,“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既白哪一點比不上他?家世、學(xué)歷、樣貌......”
“他已經(jīng)不在了,就在幾天前去世的。”許晝語氣平靜地說。
許母氣得反而笑了:“那正好,你放著活人不管,去管一個死人?”
“我移植了紀(jì)琛的肺?!痹S晝往下拉了拉上衣,露出胸口那道猙獰的疤痕。
“每次呼吸的時候,我都能想起他臨死前的樣子,這一輩子都忘不掉,這樣對既白太不公平了?!?/p>
許父的拐杖再次重重地砸在地上:“那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嫁給既白!”
“因為我想通過結(jié)婚這種方式徹底忘掉紀(jì)琛?!痹S晝把衣服拉回原處,動作不慌不忙,“我真的努力嘗試過了,但我做不到?!?/p>
這句話終于讓許母崩潰了。
她癱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自己疼愛了多年的女兒,滿臉都是心疼。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那個紀(jì)琛,他家什么背景你知道嗎?他爸爸就是個酒鬼!”
“這些都不重要了,我把自己所有的資產(chǎn)都留給了既白,就當(dāng)是彌補我對他的虧欠?!?/p>
“你想都別想!”許父突然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今天你要是敢離婚,我就......”
刀尖抵在了許晝的咽喉處。
她從父親渾濁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平靜的臉龐。
“爸,”許晝甚至往前靠了靠,“您說過,愛一個人就像種一棵樹。十年看芽,百年看枝,千年看根。要耐得住寂寞,經(jīng)得起風(fēng)霜雨雪?!?/p>
“這五年來,我一直在等它開花?!?/p>
許父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刀尖在女兒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他想起二十年前那個春天,小小的許晝蹲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給剛種下的櫻花樹苗澆水,那時自己說的話,沒想到女兒一直記到現(xiàn)在。
“可這棵樹,”許父的聲音突然蒼老了許多,“它已經(jīng)......”
“它還活著?!痹S晝輕輕按住胸口的疤痕,“就在這里。”
刀掉在了地上。
許父老淚縱橫:“那個紀(jì)琛,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藥?”
許晝走到玄關(guān)處,從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
“既白答應(yīng)我,以后他會替我好好照顧你們?!?/p>
“就為了一個死人!”許母尖叫著撕碎了文件,“滾!你給我滾出去!”
許母把撕碎的紙片扔在她臉上,“永遠別再回來!”
許晝靜靜地等著紙屑落完,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在父母面前跪了下來,額頭貼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爸,媽?!彼穆曇艉茌p,但每個字都很清晰,“謝謝你們這些年的養(yǎng)育之恩?!?/p>
許母的嘴唇顫抖著,她看著女兒跪伏的身影,恍惚間又看到了那個第一次學(xué)走路時搖搖晃晃撲進自己懷里的小女孩。
許父的拐杖倒在了地上。老人彎著腰想去撿,卻看見許晝已經(jīng)先一步撿了起來,用袖口仔細地擦凈手柄上的灰塵后才遞過來。
“爸的紫檀拐杖,”許晝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是我用第一筆獎學(xué)金買的?!?/p>
陽光照在許晝滿是淚痕的臉上。
她最后給父母磕了三個頭,每個頭都實實在在地碰到了地面,發(fā)出聲響。
“我會定期給你們發(fā)消息,問候你們的?!痹S晝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您二老一定要保重身體?!?/p>
“走吧?!痹S父背過身去,聲音沙啞,“別回頭了?!?/p>
許晝深深地看了父母最后一眼,轉(zhuǎn)身走向玄關(guān),在關(guān)門前的那一刻,她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悶響,那是父親跪倒在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