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盈氣定神閑,笑得詭譎,“放心,他們想要我的錢,不會太為難我的,況且……我這不是已經(jīng)瘋了么?”
“昂?”流煙一時沒明白,思忖片刻,福至心靈,“原來這就是您的善后之法,這一招妙啊,可以為我們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來籌謀。”
元盈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尖,“正是呢?!?/p>
熟悉的捏鼻尖動作,讓流煙紅了眼眶。
她的姑娘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卻因為一個爛人,葬送了一生的好光景。
該死,他們都該死!
流煙緊緊握住元盈的手,“姑娘,從今往后,奴婢做您的刀,不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會陪著您?!?/p>
元盈撫上她的臉頰,眼底染上心疼之色。
能跟她在同一時段重生,那么上輩子的流煙,大概率也是那個時段死的。
是被鄭宣和那個外室殺的,還是……殉她?
“流煙,你是怎么死的?”
流煙眼神閃躲,“被鄭宣和那個外室殺死的?!?/p>
元盈捧起她的腦袋,“你在撒謊?!?/p>
流煙淚涌如泉,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我……我把鄭宣和那個外室殺了,然后……對不起姑娘,沒有按照您的遺愿好好活著……”
元盈將她緊緊抱進懷里,“傻流煙,真傻……謝謝你……”
主仆二人抱著哭了一會兒,流煙沒敢太耽誤時間,悄悄離府辦事去了。
—
前院靈堂
吊唁的人絡繹不絕,直到傍晚才沒什么人了。
文昌伯迫不及待派婆子去拿人。
得了瘋癥又怎樣?不懲治以后他這老臉往哪兒擱?他一家之主的威嚴何在?
誰料婆子們還沒走出院子,便見元盈一身孝衣,捧著三尺白綾過來了。
她一進院子,便撲通跪下,將白綾舉過頭頂高呼:
“兒媳不孝,聽下人說兒媳晌午忽然發(fā)狂,動手打了公婆。
婦事舅姑,如事父母,而孝有三,大尊尊親,其次弗辱。
兒媳作為鄭霄的未亡人,未能代他盡孝,撫慰公婆,又心智薄弱,不夠堅強,發(fā)狂做出這等忤逆不孝之事。
兒媳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饒恕,這便自裁于堂前,以謝公婆不責之恩?!?/p>
一番泫然欲泣的謝罪后,元盈鄭重朝文昌伯磕了三個響頭,隨即往外奔去。
果斷又決絕,一心求死的樣子。
文昌伯是挺氣的,但從未想過要元盈死。
倒不是在乎她的命,而是府上的賬還等著她填呢,她外祖是江南首富,死后把所有家產(chǎn)都給了她,若人就這么沒了,那家產(chǎn)指定要落入她父親囊中。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文昌伯跺腳,“快,阻止她,不能讓她尋短見!”
婆子們拔腿就追,一直追到二進院才追上,看著元盈已系好白綾,婆子們趕忙拉扯,“少夫人不可呀?!?/p>
元盈把人推開,“我雖對晌午之事毫無印象,但是錯了就是錯了,你等休要攔我?!?/p>
這邊的動靜鬧得挺大,前院守在靈堂的鄭家人和下人們紛紛跑來看。
文昌伯追上來,看到元盈安然無恙,長長吁了口氣,視線再一掃,發(fā)現(xiàn)四周連廊上站滿了人,頓時又兩眼一黑,差點背過氣去,
“混賬東西,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規(guī)矩?看什么看,趕緊滾!”
眾人忙作鳥獸散。
文昌伯壓下心頭怒火,來到元盈面前。
“元氏,我是長輩,斷不會同你一個小輩計較,況且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彼M量態(tài)度和藹。
元盈也裝,裝感動,“公爹真的肯原諒兒媳?”
“哎……”文昌伯嘆氣,不原諒還能怎樣?
他寬慰元盈,“不要多想,好好醫(yī)治,病會好起來的,你們幾個,把少夫人送回去。”
元盈感激涕零,打道回府。
被打暈的伯爵夫人王氏,醒來知道此事后,問身邊的陪嫁馮媽媽,
“你說,她是真的得了瘋癥嗎?”
馮媽媽回:“府醫(yī)是這么說的,那元氏尚且年少,不經(jīng)事,突然遭受這么大的打擊,瘋了也是有可能的?!?/p>
府醫(yī)在府上待了幾十年,一向忠心耿耿,既然他都那么說了,王氏不再懷疑什么。
不過為免元盈再毫無預兆的發(fā)病打人,可不敢再讓她守靈了。
當然,元盈也懶得守,晦氣!
她房門一關,該吃吃,該睡睡,不時再在自己院子里砸砸東西,表演一個犯病,更讓鄭家人避之不及了。
少者不可久殯,鄭霄的雙親尚在,棺槨是不能在家中久停的,時間很快便來到出殯這天。
鄭霄表面上是‘為國戰(zhàn)死’,在回京那天,就被追封為忠勇伯,因此葬禮辦的極其隆重,整個京城的百姓都來夾道相送。
有眼尖的發(fā)現(xiàn),送葬隊伍中沒有少將軍的妻子,不禁議論紛紛。
知情的則解釋,“不是不肯來,據(jù)說受不了這打擊,人瘋了。”
“真的假的?”
“真的,才十七歲,哪里見過什么風浪哦。”
“年紀輕輕就守寡,還瘋掉了,可憐啊?!?/p>
“誰說不是呢,哎……”
—
皇恩浩蕩。
葬禮后的第二天下午,皇宮又來了圣旨,封元盈為三品淑人(即三品誥命),享朝廷俸祿,另賜黃金百兩,白銀千兩。
鄭家其他人也被賞賜,以彰天恩。
元盈讓流煙把黃金白銀存到自家錢莊去,還有她嫁妝里的三十萬兩銀票,兩萬兩黃金,千傾良田的田契,一百家鋪子的店契,也一并存起來。
田契和店契都是官府簽發(fā)的紅契,就算鄭家人拿到,也搶不走的。
但防止他們偷走,拿著雞毛當令箭,假傳意思,讓佃農(nóng)和掌柜們誤會是她授意的,那還是存起來比較穩(wěn)妥。
她可不想再給鄭家一文錢。
流煙也是這么想的。
反正自己暫時沒什么事,便讓陪嫁過來的丫鬟婆子們,出門采買時悄悄把黃金往外。
十來天的時間吧,庫房里的銀錢全部搬完。
至于那些大件的珍寶玉器,實在無法搬走,只能等來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