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一身靛藍色杭綢錦袍,衣角繡著淡雅的青竹暗紋。
腰間懸著一塊羊脂玉連環(huán)佩,轉身的時候發(fā)出輕微聲響。
雖是武將人家出身,樣貌氣質卻不顯凌厲。
和李初柔一樣,崔煜也是善于偽裝的人。
前世在李初柔的算計下,她到底嫁給了崔煜。
可嫁進去她才知道,崔煜表面君子端方,實則陰險狡詐,且為了家財權勢不擇手段。
因她出嫁前被姜昭雪下了毒,所以崔煜沒敢與她圓房。
開始的時候,還用些個理由敷衍著。等到鎮(zhèn)國公去世,他便把她送到崔老夫人的院子。
對外說她這個孫媳婦照顧祖母,實則是把她軟禁了。
好在老夫人心腸好,一直善待她不說,還教了她不少規(guī)矩。又給她講這大宅子里的生存之道,她才徹底明悟。
成親第三年的時候,她體內的毒藥開始發(fā)作。
那時候崔煜已經坐穩(wěn)了鎮(zhèn)國公的位子,不用再顧忌她的身份。
他把她關在崔家的一處偏房,任姜昭雪每日羞辱磋磨她。
她死前發(fā)誓,就算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也要送這些人下無邊地獄。
前世的仇人就在眼前,姜枕月卻一個眼神都沒流露。
打起十二分精神,福身施禮,“給崔少爺見禮?!?/p>
崔煜說話溫文爾雅,“姜小姐快請起,不必多禮?!?/p>
他像是看呆了眼前的人,一雙眸子深情款款。
重生一世,姜枕月腦子格外清醒。
別說是她,就是眼前有條狗對他有用,他怕是也能說出情話。
姜枕月淡笑著說道:“說起來,按照輩分,往后大少爺要叫我一聲四嬸。只是到底婚事還沒辦,禮不可廢?!?/p>
崔煜神色瞬間尷尬,不多時又恢復正常。
“聽說姜大小姐對美酒有研究,今日嘗嘗我這秋露白怎么樣?!?/p>
“正宗的太湖糯米,用白露時的山泉水浸泡的。桂花和松針,也是精挑細選。”
說著,指了指桌上兩個密封的酒壇子。
崔煜說完,邊上的姜昭雪已經打開了酒,倒了一杯出來。
遞給姜枕月,“大姐姐快嘗嘗,這酒正不正宗?”
姜枕月喜歡喝酒這事,不是什么秘密。當然,也是李初柔有意散布出去的。
世家大族遵循古禮,對她這喜好嗤之以鼻。
她也沒少因為這事,遭父親和祖母的訓斥。
前世崔煜與她談酒,她以為就跟文人一同作詩一樣,不過是有緣遇上探討一番。
她沒防備,兩人聊起了這秋露白的工藝。
幾杯酒下肚,從未醉過的她竟醉倒了。
后來崔煜解釋,秋露白是秋露浸米,冬窖發(fā)酵。可能是運到京城的路上天氣炎熱顛簸,造成了再次發(fā)酵,他們才醉倒了。
當時姜枕月并未懷疑,畢竟崔煜也喝了酒。而且兩人什么都沒發(fā)生,怎么看都是意外醉酒。
現(xiàn)在想來,既然酒沒問題,就是他們在杯中做了手腳。
姜枕月端起酒杯聞了聞,卻未入口。
而是開口說道:“咱們喝這個,吃點什么?”
姜昭雪心里早有成算,就算姜枕月不問,她也是要說的。
“大姐姐,不如我去廚房走一趟,讓她們做一道醉蟹,再做一道鱸魚膾。別的素菜,撿新鮮清淡的做幾道?!?/p>
“我順便再去看看二哥,讓快點準備炭火,把兔子烤起來?!?/p>
姜枕月自然沒意見,只說都聽姜昭雪的。
等到姜昭雪出門,姜枕月才開口道:“我忽然想起來,我那還有梅鹽金桔,配這個也好。我去知會二妹妹一聲,讓她一道取來?!?/p>
崔煜沒看出姜枕月有什么不對勁,自然也沒懷疑。
點頭道:“大小姐有心了。”
姜枕月快步出了竹屋,輕手輕腳追了上去。
她刻意放輕了腳步,又走的快。
等姜昭雪主仆聽見聲音回頭的時候,姜枕月雙手指尖,已經泛起寒光。
兩人還沒看清是誰,銀針就已經入了腦后風府穴三寸。
氣血逆沖,主仆二人直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