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鞋子的大小,對面站著的是成年男子。
但裴千瀾不確定與她拜堂的是否為宸王世子宋聆舟。
至九歲那年傷了身子后,宋聆舟常年拘在王府中,再未曾現(xiàn)身于人前。
書中與裴玥瑤成婚,也是庶弟代其迎親,至于有無親自與裴玥瑤拜堂,書中未曾描述。
對面站著的是誰,對裴千瀾來說無關緊要,可此刻她心口莫名蕩起了一陣悸動,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奇妙感覺。
不知為何,她竟有些隱隱期待。
期待看到命不久矣的夫君是何模樣,是否如傳聞中那般形容枯槁,丑陋到無法示人。
禮成后,裴千瀾仍舊是被紅綢牽著,隨著身旁喜婆的指示出了喜堂,來到新房。
在床榻邊坐好后,剛剛的紅靴又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沒料錯的話,接下來到了掀蓋頭的流程,宋聆舟多年未曾出過王府,應該分辨不出真假裴玥瑤。
可喜婆和全福太太識得她們姐妹二人,萬一被當眾戳破身份,她該怎么控制局面?
果然,喜娘的聲音在下一瞬傳了進來,“世子爺,挑蓋頭吧!”
蓋頭被緩緩挑開,光照射而來,裴千瀾被晃得有些睜不開眼,只能瞧見一道模糊的紅影。
她瞇眼緩了幾息,眼睛漸漸適應了眼前的光亮,再抬眸,視線撞上了一雙如山間溪水般的清澈眼眸,溫柔又靈動。
眼眸的主人身穿大紅衣裳,膚色比常人偏白些,烏發(fā)長眉,挺鼻豐唇,再搭配上稚童般的澄澈眼眸,一眼看去有種雌雄莫辨的美,五官精致好看到讓人挪不開眼。
似被對面的溫柔眸光牽引住了般,裴千瀾竟不知不覺的看呆了。
光影交錯中,君子溫潤如澤,一切如夢如幻般不真實。
“咳咳咳,咳咳咳……”對面的男子忽抬手撫胸,劇烈咳嗽起來,蒼白的面色如快煮熟的蝦子般,剎那間泛了紅。
“世子,世子!”一旁的老嬤嬤喚了兩聲,急聲吩咐屋內(nèi)伺候的下人,“世子爺犯了病,送閑雜人等出屋?!?/p>
直到看熱鬧的賓客蜂擁著退出去,裴千瀾才回了神。
瞧著狂咳不止的宋聆舟,她有些發(fā)慌。
原書中,宋聆舟因裴玥瑤割腕尋死病情加重,不久后便殞了命。
這換了親,還是躲不過既定的命運嗎?
屋門從內(nèi)關上,隔絕了外頭的喧囂。
屋內(nèi)只剩少許幾人,宋聆舟漸漸止住了咳嗽,被下人攙扶著靠在了小榻的軟枕上。
裴千瀾懸著的心放下大半,人死不了就好。
紅燭搖曳,地上的倒影隨之晃動,她盯著地上的影子,思考著要不要上前照顧宋聆舟。
為確保不被退回承恩侯府,她該主動靠近宋聆舟,將二人的關系做實了。
也不必非要有夫妻之實,古人思想保守,二人只需有點肌膚之親即可。
可此刻面對一個如同瓷娃娃般、好似一碰便會碎掉的美男子,她慫了,不太敢靠近。
外頭天色已大暗,侯府那邊瞞不了太久,若發(fā)覺她與裴玥瑤換了親,定會差人來尋。
眼下謀算已成大半,絕對不能功虧一簣。
想到今后的富貴安穩(wěn),裴千瀾站起身,硬著頭皮朝小榻走過去。
待行至跟前,她無視老嬤嬤訝異的眸光,奪過團扇,代替老嬤嬤替宋聆舟扇起風來。
扇了幾下,她強裝鎮(zhèn)定詢問,“世子咳的這般嚴重,不請大夫過來瞧瞧嗎?”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床榻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
眼神對上的那一瞬,裴千瀾的心跳也跟著漏了一拍,隨即便是狂跳。
宋聆舟看她的眸光很輕很柔,可她還是從中看出了細微的探究。
若她沒感知錯,對方應該是看出了端倪,懷疑上了她。
事已至此,她不能被退貨,必須勇往直前將二人的夫妻關系做實了。
可怎么將關系做實呢?
眼前的情況主動生撲最有效?只要她強抱了宋聆舟……
念頭剛起,裴千瀾立馬否決。
生撲美男,她這邊倒是問題不大,可就怕將嬌弱美男撲死了,新婚之夜就背上克夫的名頭。
就在裴千瀾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想對策時,宋聆舟忽而開了口。
“世子妃無需擔憂,老毛病了,本世子無礙?!?/p>
可能是久病的緣故,他的語速很慢,聲音也是沙沙軟軟的。
聞此言,裴千瀾心頭的慌亂褪去大半。
不管是否認出了她,宋聆舟稱呼她為世子妃,足以證明沒想戳穿她。
心情放松,她手上的力度便大了許多,團扇被她扇出了輕微的呼呼聲。
宋聆舟握拳輕咳,“氣息流動便可,本世子受不得風。”
生怕將人扇壞了,裴千瀾忙放緩手中動作。
心想,真夠嬌弱的,幸好剛剛沒生撲!
又扇了幾下,她試探著問,“時日不早,世子可需妾身伺候您洗漱寬衣?”
宋聆舟抬眸,輕瞥了她一眼。
過了小片刻,才緩聲回道:“恰好本世子乏了,寬衣吧!”
裴千瀾只是試探,哪會伺候人寬衣解帶,故而只是瞪眼杵著,等待婢女婆子代勞。
沒料宋聆舟的手臂直直朝她伸了過來,“扶本世子起身。”
話是自己說出去的,無奈,她只能硬著頭皮親自上前扶人。
宋聆舟看起來瘦削單薄,卻比想象中重太多,她第一下用力,竟沒能將人扶起來,又卯足了勁兒,才將人從小榻上托起。
二人站定后,宋聆舟更是半個身子倚在她身上,還好她最近伙食好力氣大,否則還真托不起高自己近一個頭的男人。
“去凈房?!?/p>
宋聆舟的話出口,裴千瀾大腦嗡了一下。
雖說二人已是夫妻,但畢竟是第一日相處,宋聆舟這么不見外的嗎?
轉(zhuǎn)念一想,人家古人都不介意,她一個受過西方文化熏陶的現(xiàn)代人有什么可害臊的。
反正她不吃虧。
做好心理建設,裴千瀾不再扭捏,大大方方扶裴聆舟去了凈房。
往往想象和真實面對差距甚大,幫宋聆舟解腰帶時,裴千瀾心中再默念自己不吃虧,不吃虧,可手還是抖的厲害,搗鼓半天也沒能解開。
“快著些!”宋聆舟溫聲催促。
裴千瀾汗都下來了,下意識嘟囔,“哈,還要快著些?”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她趕緊找補,“哦,我、我快,很快就好。”
說罷使勁扯了下,腰帶竟被大力扯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