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咕嚕?!奔饫脦缀跛毫芽諝獾暮艟?,
緊接著是被水瘋狂灌入喉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嚕聲,
猛地刺破了午后花園里令人昏昏欲睡的寧靜。巨大的、泛著粼粼冷光的游泳池中心,
一個穿著昂貴真絲睡袍的女人正在瘋狂掙扎。昂貴的睡袍吸飽了水,
變成沉重的、深藍色的裹尸布,纏住她的手腳,將她更用力地往下拖拽。
水花絕望地拍打著池壁,濺起一片冰冷的碎光。溫雅正蹲在泳池邊,
修剪一盆名貴的、枝葉舒展的鶴望蘭。那聲突如其來的尖叫像淬毒的冰針,
狠狠扎進她的耳膜,讓她渾身一激靈,
手里的金邊剪刀“哐當(dāng)”一聲砸在光滑的意大利黑金沙巖地磚上。她猛地抬頭,
瞳孔瞬間收縮。是女主人沈曼殊!溫雅腦子里一片空白,身體卻比意識更快地做出了反應(yīng)。
她甚至來不及甩掉腳上那雙廉價的塑料拖鞋,整個人像一枚被投石機射出的石子,
“噗通”一聲砸進了冰冷刺骨的水里。池水瞬間淹沒頭頂,巨大的沖擊力讓她胸口發(fā)悶。
她奮力蹬水,朝著那片仍在劇烈翻騰的水花拼命游過去。水下的世界冰冷而渾濁。
昂貴的池底燈散發(fā)出幽藍的光暈,扭曲晃動。溫雅的手在水中亂抓,
指尖猛地觸到一團濕滑冰冷的絲綢。她死死攥住,用盡全身力氣往上拽?!翱?!
咳咳咳——” 沈曼殊被溫雅半拖半抱著頂出水面,臉色慘白如紙,
烏黑的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脖子上,狼狽不堪。她劇烈地咳嗽著,
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溺水后的痛苦嗚咽,身體在溫雅懷里篩糠般抖個不停。
昂貴的真絲睡袍此刻成了冰冷的累贅,緊緊吸附在她身上。
溫雅一邊吃力地拖著沈曼殊往池邊挪,一邊喘著粗氣大喊:“來人!快來人啊!夫人落水了!
” 她的聲音因為驚懼和用力而變了調(diào)。混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管家老鐘帶著兩個年輕力壯的男傭人沖了過來,
七手八腳地把幾乎虛脫的沈曼殊從溫雅懷里接過去,小心翼翼地抬到池邊的白色躺椅上。
家庭醫(yī)生提著藥箱,氣喘吁吁地緊隨其后。溫雅自己則狼狽地撐著光滑的池壁爬上來。
冰冷的水珠順著她廉價T恤和工裝褲的布料不斷往下淌,在腳下迅速積成一小灘水洼。
廉價塑料拖鞋只剩一只,另一只不知沉到了池底的哪個角落。她顧不上這些,
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心臟還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撞得肋骨生疼。她下意識地抬起手,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指尖在抹過自己頸后時,似乎還殘留著剛才在水下混亂中,
觸碰到沈曼殊頸后皮膚的奇異感覺。那感覺……溫雅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堅硬、冰涼,帶著一種奇異的、沉甸甸的質(zhì)感,
瞬間烙印在她的指腹上,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深處都跟著一悸。她不敢看,
也不敢細想,只能用力甩了甩濕透的頭發(fā),
試圖把那個觸感和隨之而來的、更加洶涌的寒意一起甩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躺椅上那個虛弱的身影。沈曼殊裹著厚厚的羊毛毯,還在微微顫抖。
家庭醫(yī)生正用聽診器仔細檢查她的心肺,管家老鐘半跪在旁邊,低聲而急促地詢問著什么。
一片混亂中,沈曼殊微微側(cè)過頭,一縷濕發(fā)滑落,露出了她纖細蒼白的脖頸。就在頸后,
那被濕發(fā)半掩的地方,溫雅的目光猛地定住了——那里,靜靜地伏著一只鳳凰。不是紋身,
而是由翡翠雕琢而成。那翡翠是極致的濃綠,綠得仿佛蘊藏了整個森林最深處的生機,
又像是凝固的深潭之水,在午后陽光下折射出驚心動魄的、幽邃而溫潤的光澤。
鳳凰的形態(tài)被雕琢得栩栩如生,每一片羽毛的紋理都清晰可見,翅膀微微收攏,
姿態(tài)既優(yōu)雅又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尊貴。
它用細小的、閃耀著碎金光芒的鉑金爪子緊緊扣在一條同樣纖細精致的鉑金鏈子上,
低調(diào)地環(huán)在沈曼殊的頸間。剛才水下那冰冷堅硬、沉甸甸的觸感……就是它!
溫雅像是被那抹驚心動魄的綠光攝住了魂魄,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又在下一秒瘋狂地沖上頭頂。她死死地盯著那只翡翠鳳凰,眼睛一眨不眨。
有的聲音——沈曼殊虛弱的咳嗽聲、醫(yī)生沉穩(wěn)的指令、管家焦急的詢問——都瞬間離她遠去,
被一種巨大而空洞的嗡鳴聲取代。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只鳳凰,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那是什么?翡翠?玉?值多少錢?十萬?一百萬?……不,可能遠遠不止!
一個念頭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過她的腦海:剛才在水下,只要她的手指稍稍偏一點,
用力一扯……是不是就能……這個念頭剛一冒頭,
溫雅就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激得她猛地打了個哆嗦,
臉色比剛從水里撈出來時更加慘白。她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皽匮??
”管家老鐘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這次多虧你了。反應(yīng)很快。
”溫雅像是被從夢魘中驚醒,倏地抬起頭,
臉上瞬間擠出一個混合著惶恐、謙卑和一絲后怕的僵硬笑容,
嘴唇還在微微哆嗦:“沒……沒什么,應(yīng)該的,鐘叔。嚇?biāo)牢伊?,夫人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她搓著冰冷的手,指腹上那殘留的、屬于頂級翡翠的冰冷堅硬觸感,
卻像烙印一樣灼燒著她,怎么也搓不掉。---奢華,如同一種無色無味的劇毒,
悄無聲息地滲透進溫雅的每一個毛孔。沈曼殊落水后的第二天,
管家老鐘就把溫雅叫到了那間鋪著厚厚波斯地毯、彌漫著沉靜檀木香氣的小書房。“溫雅,
”老鐘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帶著一種公式化的贊許,“夫人這次能脫險,你功不可沒。
夫人和先生的意思,以后夫人的日常起居和貼身衣物整理,就由你專門負責(zé)。你的房間,
也搬到二樓東面的客房去?!睖匮诺男呐K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隨即又猛地松開,狂跳起來。她竭力控制著面部表情,努力做出受寵若驚又誠惶誠恐的樣子,
手指卻下意識地絞緊了洗得發(fā)白的衣角:“這……鐘叔,
我……我怕做不好……”“用心就好?!崩乡姅[擺手,
目光在她廉價樸素的衣著上短暫停留了一瞬,“夫人身體受了驚嚇,情緒也不大穩(wěn)定,
需要更細致的照料。去吧,房間已經(jīng)收拾好了?!蓖崎_那間“客房”厚重的雕花木門,
溫雅感覺自己像是踏入了一個只在電影里見過的、流光溢彩的夢境。
巨大的落地窗垂著厚重的絲絨窗簾,陽光透過縫隙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斑。
空氣里飄散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高級織物和昂貴香氛混合的淡雅氣息。
房間中央是一張鋪著雪白埃及棉床單的大床,床頭柜上擺放著水晶臺燈,晶瑩剔透。
獨立的衛(wèi)浴間里,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巨大的按摩浴缸泛著誘人的白色光澤。
溫雅小心翼翼地走進去,每一步都輕得像踩在云端,生怕驚醒了這個不真實的夢。
她的指尖拂過絲滑的床罩,那觸感冰潤柔滑,與她家里粗糙的棉布床單有著天壤之別。
她走到巨大的衣櫥前,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柜門。瞬間,她被一片璀璨的光芒晃花了眼。
里面掛著的并非沈曼殊的衣物,而是為她準(zhǔn)備的“工作服”。但即便是“工作服”,
也足以讓溫雅窒息。絲質(zhì)襯衫泛著珍珠般柔和的光澤,剪裁精良的羊絨開觸手溫軟,
還有幾件式樣簡潔卻質(zhì)感非凡的連衣裙。旁邊的小抽屜里,是成套的嶄新內(nèi)衣,蕾絲精致,
布料柔軟得不可思議。更里面,還有幾雙小巧的、皮質(zhì)柔軟的低跟皮鞋。
溫雅顫抖著拿起一件絲質(zhì)襯衫,冰涼的觸感熨帖著她的掌心。
她環(huán)顧這間華麗得過分的“傭人房”,
再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硬、袖口都有些脫線的舊T恤,
一種尖銳的、混雜著狂喜和強烈酸楚的情緒猛地攫住了她。她抱著那件絲滑的襯衫,
慢慢滑坐在地毯上,柔軟厚實的羊毛地毯吞沒了她的重量。她把臉深深埋進那冰涼的絲綢里,
肩膀開始無法抑制地抖動,起初是無聲的啜泣,漸漸變成了壓抑的嗚咽。淚水洶涌而出,
迅速浸濕了昂貴的布料。為什么?憑什么?這個念頭如同野草,在貧瘠的心田里瘋狂滋長。
沈曼殊擁有的這一切,這觸手可及的、令人眩暈的奢華,像一根無形的鞭子,
狠狠抽打著她過去二十多年清貧而黯淡的人生。每一次呼吸著這房間里昂貴的空氣,
每一次觸摸到那些絲滑柔軟的織物,都像是在提醒她,她曾經(jīng)的生活是多么廉價而卑微。
幾天后,溫雅被喚去主臥整理沈曼殊的首飾。沈曼殊靠在窗邊的貴妃榻上,臉色依舊蒼白,
精神懨懨的,手里捧著一杯熱茶,眼神有些空茫地望著窗外?!鞍涯莻€琺瑯首飾盒拿過來。
”沈曼殊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溫雅應(yīng)聲,
小心翼翼地將一個鑲嵌著繁復(fù)彩色琺瑯的盒子捧到她面前。沈曼殊打開盒蓋,
里面瞬間折射出令人心旌搖曳的光芒。各色寶石、鉆石、珍珠,在絲絨襯墊上靜靜躺著,
每一件都精致得如同藝術(shù)品。沈曼殊的手指漫無目的地撥弄著,似乎在尋找什么。
溫雅的目光,卻像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釘在沈曼殊隨意放在梳妝臺上的一個小瓶子上。
那是一個磨砂玻璃藥瓶,
清晰的英文字母和一個她曾在網(wǎng)上查過的藥物名稱——一種用于治療重度抑郁癥的強效藥物。
沈曼殊有抑郁癥?溫雅的心猛地一跳。這個念頭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隱秘的漣漪。
她看著沈曼殊蒼白憂郁的側(cè)臉,看著這滿室流光溢彩卻驅(qū)不散主人眉宇間陰霾的奢華,
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陰暗快意的念頭悄然滋生。原來擁有這一切的人,也并不快樂。
沈曼殊最終挑出一條簡單的珍珠項鏈戴上,對著鏡子照了照,似乎依舊不滿意,
又意興闌珊地摘下,隨手丟回盒子里?!笆掌饋戆?。”她揮揮手,顯得更加疲憊了。
溫雅恭敬地合上首飾盒,指尖在冰涼的琺瑯表面劃過。當(dāng)她抱著盒子轉(zhuǎn)身離開主臥,
輕輕帶上那扇沉重的房門后,她并沒有立刻下樓。她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急促地喘息了幾口。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走廊里空無一人,
只有昂貴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溫雅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鉤子,
死死鎖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上。藥瓶上的標(biāo)簽,沈曼殊蒼白倦怠的臉,
還有那只在水下觸手冰涼、價值連城的翡翠鳳凰……無數(shù)碎片在她腦海中瘋狂旋轉(zhuǎn)、碰撞,
最終匯聚成一個模糊卻極具誘惑力的輪廓。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悄然綻放的毒蕈,
帶著濕滑冰冷的氣息,纏繞上她的心尖。---“夫人,您的參湯。
”溫雅的聲音刻意放得又輕又柔,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帶著幾分關(guān)切的微笑。
她雙手穩(wěn)穩(wěn)地托著一個精致的白瓷燉盅,裊裊熱氣從蓋子邊緣逸散出來,
帶著濃郁的藥香和參味。沈曼殊正坐在光線明亮的琴房里,
對著那架光潔如鏡的斯坦威三角鋼琴,微微蹙著眉,手指懸在琴鍵上方,似乎在醞釀著情緒。
下個月市里有一場重要的慈善鋼琴演奏會,她是受邀的壓軸嘉賓。聽到溫雅的聲音,
她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視線依舊停留在黑白琴鍵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溫雅端著燉盅,
一步一步走近。她的心跳得有些快,手心微微沁出薄汗。地毯厚實柔軟,她的腳步無聲無息。
就在距離沈曼殊僅一步之遙時,溫雅腳下仿佛被那奢華的地毯絆了一下,身體猛地一個趔趄!
“?。 倍檀俚捏@呼聲響起。溫雅手中的燉盅脫手飛出,
滾燙的、琥珀色的參湯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
盡數(shù)潑灑在沈曼殊擱在琴鍵邊緣的右手上!“嘶——啊!”沈曼殊發(fā)出一聲凄厲的痛呼,
整個人觸電般從琴凳上彈了起來。她白皙的手背瞬間變得通紅一片,緊接著,
幾個刺目的水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劇痛讓她臉色煞白,身體劇烈地顫抖,
左手死死攥住被燙傷的右手腕,痛得彎下了腰,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胺蛉?!夫人!
天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溫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毯上,
臉上瞬間布滿了驚惶失措的淚水,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和自責(zé)。
她顫抖著手想去碰沈曼殊的手,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我該死!我該死!
我腳下滑了一下……我這就去叫醫(yī)生!我去拿冰!” 她連滾爬爬地站起來,
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背影狼狽不堪。沈曼殊痛得幾乎說不出話,只能大口喘息,
看著自己瞬間被毀掉的手,眼中充滿了痛苦和絕望。下個月的演奏會……全完了!
巨大的失落和被命運捉弄的無力感瞬間將她淹沒,連日來積壓的抑郁情緒如同黑色的潮水,
洶涌地漫上心頭。她頹然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淚水無聲地滑落,
混合著手背灼燒般的劇痛,讓她渾身發(fā)冷。消息像長了翅膀,迅速在傭人房里傳開。
“聽說了嗎?新來的那個溫雅,把滾燙的參湯潑夫人手上了!嘖嘖,
那手燙得……聽說好幾個大水泡,慘不忍睹!”“真的假的?這也太不小心了!”“不小心?
我看未必!”一個在陸家干了多年的老廚娘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你們沒發(fā)現(xiàn),
自從她救了夫人,夫人就越來越不對勁?整天沒精神,
那藥吃得跟吃飯似的……”“你是說……”“噓!我可什么都沒說!反正啊,有些人,
心比天高,命……”廚娘撇撇嘴,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竊竊私語在陰暗的傭人房角落滋生、發(fā)酵。溫雅成了風(fēng)暴的中心。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走路時總是低著頭,臉上帶著一種仿佛受盡委屈卻又倔強隱忍的神情。
她不再刻意去接近沈曼殊,只是沉默地完成自己的分內(nèi)工作,
眼神偶爾瞟向主臥緊閉的房門時,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復(fù)雜,像是愧疚,又像是……等待。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出現(xiàn)在男主人陸震霆視線所及之處。在他深夜疲憊歸來時,
她會“恰好”端著一杯溫度剛好的蜂蜜水出現(xiàn)在玄關(guān),燈光下,
她低垂的眉眼顯得格外溫順柔和。在他煩躁地扯開領(lǐng)帶時,她會“剛好”整理完書房,
動作輕巧無聲,像一縷無害的風(fēng)。
她甚至偷偷模仿了沈曼殊常用的那款香水——冷冽中帶著一絲花果甜香的后調(diào),
在陸震霆經(jīng)過時,若有似無地飄散在空氣中。陸震霆起初并未在意這個安靜的新保姆。
但妻子越來越嚴(yán)重的抑郁,手傷導(dǎo)致的演奏會取消,以及隨之而來的更深的情緒低谷,
都讓他感到心力交瘁。當(dāng)那股熟悉的、屬于妻子的香水味,
卻從一個年輕溫順、眼神總是帶著怯生生關(guān)切的女傭身上飄來時,疲憊煩躁的他,
心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那是一種在沉重壓抑中,突然嗅到一絲熟悉慰藉的恍惚感。
陸家別墅的氣氛,因女主人的“意外”受傷而蒙上了一層更加沉重的陰霾。
而在這片陰霾之下,溫雅的心,卻像蟄伏在黑暗中的藤蔓,
悄無聲息地沿著冰冷的墻壁向上攀爬,尋找著任何一絲可以鉆入陽光的縫隙。
---巨大的水晶吊燈將宴會廳映照得如同白晝,
璀璨的光芒在無數(shù)香檳杯、女士的珠寶和男士的袖扣上跳躍、折射。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香檳的氣味、雪茄的醇厚以及高級香水的芬芳。音樂舒緩流淌,衣香鬢影,
笑語喧嘩。今天是陸氏集團成立十五周年的慶典,也是陸震霆和沈曼殊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
整個城市的名流幾乎都匯聚于此。溫雅穿著傭人統(tǒng)一的黑色制服裙,安靜得像一抹影子,
在衣香鬢影的賓客邊緣無聲穿梭。她手里托著一個銀質(zhì)托盤,上面擺放著幾杯剔透的香檳。
她的目光卻像精準(zhǔn)的探針,穿過晃動的人影,
牢牢鎖定在宴會廳中央那個耀眼的身影上——陸震霆。他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
身姿挺拔,正端著酒杯與幾位重要的商業(yè)伙伴談笑風(fēng)生,
眉宇間是成功男人特有的自信和掌控力。然而,
溫雅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處的一絲疲憊和……心不在焉。他的目光,
總會下意識地飄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沈曼殊沒有出現(xiàn)。她的手傷未愈,
更因為突如其來的打擊,抑郁癥急劇加重,今天一整天都把自己反鎖在臥室里,
連家庭醫(yī)生和心理醫(yī)生都被拒之門外。這個本該屬于他們夫妻的紀(jì)念慶典,
成了陸震霆一個人的獨角戲。溫雅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眸底一閃而過的精光。
她托著托盤,步伐輕巧地繞開幾位談興正濃的貴婦,走向角落的吧臺。那里,
陸震霆剛剛結(jié)束一輪應(yīng)酬,獨自一人站在那里,背對著喧囂的人群。他松了松領(lǐng)結(jié),
拿起侍者剛倒?jié)M的一杯威士忌,仰頭就灌下去大半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晃動,
映出他眉宇間深刻的倦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悶。時機到了。溫雅深吸一口氣,
將托盤放在一旁,端起一杯清水,走了過去。她的腳步很輕,
帶著一種刻意的、不引人注目的溫順?!跋壬?,”她的聲音刻意放得又輕又柔,
帶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您……喝得太急了。喝點水潤潤喉吧?
” 她將水杯輕輕放在陸震霆手邊的吧臺上。陸震霆聞聲側(cè)過頭。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深邃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眼神有些渙散,顯然已經(jīng)喝了不少。他盯著溫雅看了幾秒,
似乎在辨認眼前這個穿著傭人制服、眼神溫順關(guān)切的年輕女人是誰。
溫雅恰到好處地微微低下頭,幾縷柔軟的發(fā)絲垂落頰邊,
頸間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冷冽中帶著甜香的熟悉氣息——那是沈曼殊最常用的香水味。
陸震霆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疲憊、酒精、對妻子病情的擔(dān)憂、紀(jì)念日獨處的失落……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
被這熟悉的香氣一勾,瞬間翻涌上來。他煩躁地又灌了一口酒,
聲音沙啞低沉:“……夫人那邊……”“夫人……還是不肯開門,醫(yī)生也進不去。
”溫雅的聲音帶著一絲憂慮的哽咽,恰到好處地回應(yīng)了他的關(guān)切,“先生您別太擔(dān)心了,
夫人……夫人她心里也不好受?!?她說著,小心翼翼地抬起眼,
目光里充滿了純粹的、不摻雜質(zhì)的擔(dān)憂和心疼,盈盈地望著陸震霆。那眼神,
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帶著全然的依賴和信任。陸震霆怔怔地看著她,
酒精讓他的思維變得遲鈍而模糊。眼前這張年輕溫順的臉龐,這熟悉得令人心碎的香氣,
還有這雙仿佛只裝著他、只為他擔(dān)憂的眼睛……在這一刻,
與病痛中妻子憂郁憔悴的模樣奇異地重疊、又分離。
一種巨大的空虛感和強烈的、渴望被慰藉的沖動猛地攫住了他。他忽然伸出手,
一把抓住了溫雅纖細的手腕。力道很大,帶著酒后的失控和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溫雅像是受驚的小鹿,身體猛地一顫,卻沒有掙脫,只是睜大了眼睛,
里面瞬間蒙上了一層水汽,怯生生地看著他,像一朵在風(fēng)雨中瑟瑟發(fā)抖的嬌弱小花。
“先生……您……” 她聲音細若蚊吶,帶著顫抖。陸震霆沒有說話,
只是用那雙布滿血絲、帶著濃重酒意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她。
宴會廳的喧囂仿佛瞬間退到了遙遠的地方。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下一秒,他猛地用力,將溫雅整個人扯進了懷里!溫雅低低地驚呼一聲,
整個人撞進他帶著濃烈酒氣和古龍水味道的胸膛。她的臉頰被迫貼在他昂貴的禮服面料上,
冰涼光滑。她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腔里沉重而快速的心跳。
陸震霆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緊緊環(huán)住她纖細的腰肢,另一只手則帶著滾燙的溫度,
用力扣住了她的后腦勺,將她的臉壓向自己。
這是一個充滿酒氣、蠻橫而帶著強烈占有欲的吻,毫無溫柔可言,
更像是一種情緒的發(fā)泄和確認。溫雅被動地承受著,身體在他強勢的禁錮中微微顫抖。
她的眼睛在最初的驚惶之后,緩緩地、緩緩地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沒有回應(yīng),也沒有抗拒,只是像一具精致的人偶,任由他索取。然而,在無人看見的角度,
她的嘴角,在那濃重的陰影里,極其細微地、緩緩地向上彎起一個弧度。冰冷,得意,
帶著獵物終于入網(wǎng)的殘忍。---清晨,慘白的光線透過厚重的絲絨窗簾縫隙,
像冰冷的刀鋒切割開室內(nèi)的昏暗。溫雅是被一陣尖銳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的。她猛地睜開眼,
心臟還在昨夜殘留的驚悸和一種隱秘的亢奮中狂跳。
奢華客房的頂燈水晶吊墜在視線里模糊晃動,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威士忌的濃烈氣味和一種……陌生的、屬于男人的氣息。
她下意識地摸向身邊——空的,冰冷。昨夜的一切,像一場光怪陸離又滾燙的夢。
陸震霆酒后失控的吻和擁抱,他滾燙的手在她身上留下的觸感……最后,是他酒意上頭后,
被管家老鐘半扶半架著離開這間客房時,那模糊而沉重的背影。
電話鈴聲還在不屈不撓地響著,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溫雅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
抓起床頭柜上那部內(nèi)線電話的聽筒?!拔??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和不易察覺的緊張。電話那頭傳來管家老鐘的聲音,
異常沉重,仿佛壓著千鈞重擔(dān):“溫雅,夫人……出事了。”溫雅的心猛地一沉,
捏著聽筒的手指瞬間收緊,指節(jié)泛白:“夫人?夫人怎么了?
”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拔高,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恐?!白蛲怼汶x開后,
夫人她……”老鐘的聲音艱澀地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每一個字都吐得異常沉重,
“她情緒徹底崩潰了。砸了很多東西……后來……后來她把自己反鎖在浴室里,割腕了。
”嗡——溫雅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凍結(jié)了。割腕?
!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像堵了一團棉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眼前似乎閃過沈曼殊蒼白絕望的臉,還有那滿地的狼藉和刺目的鮮血……她用力閉上眼,
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靶液谩l(fā)現(xiàn)得還算及時。”老鐘的聲音繼續(xù)傳來,
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送去醫(yī)院搶救了,命是保住了,但是……”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那嘆息聲透過聽筒,沉重地壓在溫雅的心上,“醫(yī)生說情況非常危險,失血過多,
加上她本身的精神狀態(tài)……需要長期住院治療和看護,短期內(nèi)……怕是回不來了。
”聽筒從溫雅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她沒有去撿,
只是呆呆地坐在床邊,身上還穿著那件屬于這間客房的、價值不菲的絲質(zhì)睡袍。
窗外慘白的光線落在她臉上,映照出她此刻復(fù)雜至極的表情。
最初的震驚和一絲本能的恐懼如同潮水般退去,緊接著,
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的、近乎狂喜的空虛感猛地席卷了她!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
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那個如同高山般擋在她面前、擁有著她夢寐以求一切的女人……就這樣……倒下了?
被送走了?這間巨大而奢華的別墅,
那個尊貴而疲憊的男人……都……暫時……成了無主之物?
一股滾燙的熱流瞬間沖上她的四肢百骸,驅(qū)散了剛才的寒意。
她的臉頰不受控制地泛起激動的紅暈,手指緊緊攥住睡袍柔滑的布料,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猛地抬起頭,望向梳妝鏡。鏡中的女人,頭發(fā)有些凌亂,
眼神卻亮得驚人,里面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野心和欲望。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了。
溫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狂跳的心臟和臉上過于外露的情緒。她赤著腳,走到門邊,
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的是管家老鐘。他臉色灰敗,眼下一片濃重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他看著溫雅,眼神極其復(fù)雜,有審視,有探究,還有一種深重的、難以言說的疲憊。
“先生……”老鐘的聲音干澀沙啞,“先生讓你去書房一趟?!睖匮诺男挠质且惶?。
她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緒,再抬起時,
已經(jīng)換上了一副混雜著驚魂未定、深深擔(dān)憂和一絲茫然無措的怯弱表情。
“鐘叔……夫人她……怎么會……” 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老鐘沒有回答,
只是疲憊地揮了揮手:“去吧,先生在等你。”溫雅點點頭,攏了攏身上的睡袍,
像個受驚的孩子般,低著頭,跟在老鐘身后,走向那間象征著權(quán)力中心的書房。
腳下的地毯柔軟得如同云端,每一步都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漂浮感。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簾下,
那抹狂喜和野心,如同淬火的刀刃,越來越亮。推開書房沉重的實木門,陸震霆背對著門口,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園,晨光熹微,卻驅(qū)不散他背影透出的沉重陰霾。
他依舊穿著昨夜那件皺巴巴的禮服襯衫,領(lǐng)口敞開著,頭發(fā)凌亂。聽到開門聲,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溫雅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了一張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歲的臉。
深刻的疲憊刻在他的眉宇間,眼底布滿駭人的紅血絲,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酒精的后遺癥和巨大的打擊讓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頹喪的灰敗之中。他看著溫雅,
眼神空洞而麻木,帶著一種被徹底抽干了靈魂的疲憊?!跋壬睖匮诺穆曇羟由?,
帶著哭腔,向前挪了一小步,卻又遲疑地停住,像一個不知該如何安慰大人的、無助的孩子。
陸震霆的目光在她年輕溫順的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確認眼前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那熟悉的、帶著怯意的眼神,
那昨夜曾短暫慰藉過他的溫順身影……在妻子生死未卜的沉重打擊下,
此刻竟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一絲微弱的光亮和……依靠?他動了動干裂的嘴唇,
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她……走了?!睖匮诺纳眢w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仿佛承受不住這個消息的打擊,眼圈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陸震霆看著她的反應(yīng),
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波動。疲憊、痛苦、巨大的空虛感,
以及對眼前這份脆弱溫順的、下意識的依賴,混雜在一起。他朝溫雅伸出了手,
那動作有些僵硬,帶著一種尋求支撐的無力感。溫雅像是得到了某種無聲的指令,
再也忍不住,幾步?jīng)_了過去,沒有像普通傭人那樣猶豫或保持距離,而是伸出雙臂,
緊緊地抱住了陸震霆的腰!她把臉深深埋進他帶著酒氣和汗味的胸膛,肩膀劇烈地抽動起來,
發(fā)出壓抑的、悲切的哭泣聲。
“先生……先生您別太難過了……夫人……夫人一定會好起來的……”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充滿了心疼和依賴。陸震霆的身體在她撲上來的瞬間僵硬了一下。懷中溫軟的身體,
那帶著哭腔的、全心全意的安慰和依賴,像一股微弱的暖流,注入了他冰冷麻木的心房。
他低頭看著懷里這個哭得渾身顫抖的年輕女人,看著她烏黑的發(fā)頂,
一種巨大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自暴自棄的軟弱感攫住了他。他沒有推開她,
反而抬起沉重的手臂,緩緩地、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環(huán)住了溫雅單薄顫抖的肩膀,
將她更緊地擁在懷里。窗外,晨光終于刺破了云層,將金色的光輝灑滿花園。然而書房內(nèi),
陽光卻似乎被厚重的窗簾隔絕在外,只留下一片壓抑的昏暗。在這片昏暗里,
溫雅埋在陸震霆胸前的臉上,淚水依舊在流淌,但嘴角那抹冰冷而得意的弧度,
卻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無聲地、徹底地綻放開來。如同黑暗中盛開的、劇毒的花朵。
---半年后?!皠幼骺禳c!這花瓶擦了幾遍了?角落里還有灰看不見嗎?
”溫雅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拔高的尖銳,在空曠奢華的大廳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她穿著一身當(dāng)季最新款的香奈兒套裝,珍珠白的粗花呢面料襯得她膚色白皙,
脖子上戴著一條熠熠生輝的鉆石項鏈,隨著她指指點點的動作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被她訓(xùn)斥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傭人,姓王,在陸家干了快二十年。王媽低著頭,
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抓著抹布,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她一聲不吭,
只是更加用力地擦拭著那個已經(jīng)光可鑒人的清代粉彩瓷瓶?!斑€有你!
”溫雅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鞋,鞋跟敲擊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又咄咄逼人的“噠噠”聲,
轉(zhuǎn)向另一個正在擦拭樓梯扶手的年輕女傭,“扶手下面!縫隙里!都是灰!
眼睛長著是出氣的嗎?今天做不完,晚飯就別吃了!” 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
刮過年輕女傭瞬間變得慘白的臉。整個別墅的下人都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自從半年前沈曼殊“自殺未遂”被送進昂貴的私人療養(yǎng)院長期休養(yǎng),
溫雅“臨危受命”照顧心力交瘁的陸震霆,她的地位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攀升。
從貼身女傭,到生活助理,再到如今……幾乎已經(jīng)成了這座豪宅實質(zhì)上的女主人。
陸震霆似乎默認了她的存在,甚至默許了她對下人日益嚴(yán)苛的管理。
她的脾氣也隨著地位的提升而水漲船高,頤指氣使,刻薄寡恩?!皽匦〗悖?/p>
”管家老鐘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wěn),只是那平穩(wěn)之下,
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王媽年紀(jì)大了,手腳慢些也是常情。
她為陸家服務(wù)多年……”“鐘叔!”溫雅猛地轉(zhuǎn)過身,打斷他的話,下巴微微揚起,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陸家不是養(yǎng)老院!做不好事,管她做了多少年!
我這是為先生分憂,維持這個家的體面!您說是不是?” 她刻意加重了“體面”兩個字,
眼神銳利地盯著老鐘。老鐘鏡片后的目光平靜無波,迎著她的視線,沉默了幾秒,
才緩緩道:“溫小姐說的是。只是提醒一下,做事留一線。”“哼。
”溫雅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哼,不再理會老鐘,轉(zhuǎn)身搖曳生姿地走向巨大的落地窗邊。
那里放著一部最新款的鍍金復(fù)古電話機。她拿起聽筒,撥通了一個號碼,
臉上的刻薄瞬間褪去,換上了一副甜膩得能滴出蜜來的笑容,聲音也放得又軟又嬌:“喂?
親愛的張?zhí)??是我,雅雅……對,下午茶??dāng)然有空啦!……嗯嗯,
就約在柏悅頂樓那家新開的吧?聽說視野超棒……哎呀,別提了,家里這些傭人啊,
真是笨手笨腳,沒一個省心的,
煩都煩死了……還是跟您聊天開心……”她對著電話那頭抱怨著,炫耀著,
享受著那種被奉承、被羨慕的快感。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她身上,昂貴的套裝,
閃亮的鉆石,精致的妝容,一切都昭示著她此刻的“成功”。然而,
當(dāng)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光潔如鏡的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時,
那志得意滿的笑容卻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倒影里的女人,
眉眼間似乎多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戾氣和……空洞。下午,
她開著一輛嶄新的、火紅色的保時捷跑車,
回到了她曾經(jīng)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位于城市邊緣破舊擁擠的老城區(qū)。
車子停在狹窄骯臟的巷口,與周圍斑駁的墻壁、晾曬的破舊衣物格格不入,
引來無數(shù)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溫雅戴著巨大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
拎著一個印著奢侈品Logo的紙袋,踩著高跟鞋,姿態(tài)高傲地走進了熟悉又陌生的家門。
“姐?”妹妹溫婷正坐在小凳子上洗衣服,看到溫雅進來,驚喜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