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霍向明大抵覺得我瘋了。他給我七天思考的時間,派人在周圍看著我,便離開了。
我睡不著,翻看舊物時,找到妹妹給我做的一件衣裳。那是我剛及笄的時候,
小妹熬了三個通宵給我做的。雖然是粗布棉麻,可上面繡的蝴蝶栩栩如生。我怪她熬夜傷身,
她朝我吐著舌頭:“一生一次及笄禮,我定要送姐姐最好的!
”“娘親說我的繡品已經(jīng)能賣好價錢了,我也能幫姐姐了!”短短兩年,
云兒果真成了首屈一指的繡娘。她的作品被各大家的小姐們爭搶。后來,
她好像和一個男子互生情愫。三年前的冬天,她興沖沖地告訴我,
有人出三倍價格讓她送繡品過去。若是得了這筆銀子,她便能給心上人買禮物,
屆時讓我見見她的心上人。她心懷感激,用絲綢的邊角料,連夜繡了幾張帕子,
一并送去感謝東家??墒菦]過幾天,我卻等來了妹妹的死訊。昨日,那方手帕,
在柳云焉的手里!我得罪了柳云焉,又打了霍向明,駁了他們的面子,
想在皇城謀生幾乎不可能了可我沒想到,柳云焉的手段竟然如此低級。她找了一群混混,
天天在我門口謾罵。我的院墻滿是被砸的臭雞蛋。偶爾還有爛菜葉子丟到院內(nèi)。
隔壁大媽也跟著起哄:“小小年紀勾搭別人未婚夫,真是不要臉!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下賤胚子妄想做鳳凰,我呸!你連山雞都不如!
”“聽說她妹妹就是衣衫不整死的,估計也是做了見不得光的事,遭報應(yīng)了呢!
”我本來不想管,可云兒是我的底線。我抄起裝肥的木桶,朝隔壁院墻甩了過去。
隔壁傳來大娘的尖叫聲,我換上小妹送的衣服,給了小兒幾文錢,給柳云焉送封信。
霍齊兩家本來就有婚約,如今我成了不要臉的勾欄女,也是柳云焉一手操辦。
她既送我這份大禮,我便也送她一份。我掐好時間泡了茶。柳云焉果然上門,
帶人怒沖沖地闖進我的院子:“把她給我綁了!”“縣主光天化日對無辜百姓動手,
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我若出事,明日你做的那些事,便會滿城皆知。”“即便如此,
縣主還要動手嗎?”柳云焉猶豫了,命人在外守著,坐到我對面。我遞給她一杯茶,
還有一張小妹繡的帕子。她呆愣地看著我,眼底晦暗不明。“云兒去世前有個心上人,
她給心上人送繡品的時候,都會繡上一個“云”字?!薄拔乙恢币詾槭窃苾旱男∶?/p>
直到那天我看見縣主用的手帕。”“她的心上人,便是你吧?!绷蒲擅鏌o血色,
雙手死死繳著帕子。我給她倒了杯茶,冷笑逼問;“無論你們是兩廂情愿,
還是縣主有意誆騙,我都無意追究?!薄拔抑幌雴?,為何我妹妹一定要死?
”“她不是死纏爛打之人,你若說明,她會傷心會難過,但不會妨礙你,辱你聲譽。
”“我也會帶她離開皇城,隱姓埋名。”“為何,一定要殺她?還要如此折辱她?
”長姐如母。得知小妹有心上人時,我曾偷偷跟蹤。雖沒看清柳云焉的正臉,
但也見到她的身姿。也見到她和小妹親密的樣子。她們泛舟游湖,依偎在一起的樣子,
分明是有愛意的??伤龤⒘嗽苾?!殺了我唯一的妹妹!柳云焉忽然笑了。聲音悲切又癲狂。
“誰讓她出生下賤!”“我和世子的婚事不過是家族所需,
原本想著讓她以侍女身份隨我去侯府?!薄翱伤粌H不感恩,得知我身份后反而哭鬧威脅。
”“我怎可讓這賤人毀掉我的滿門榮耀?”“是她的錯,誰讓她不識抬舉!
”我太了解憎恨一個人是何種語氣,何種眼神。若她真的恨小妹,
又怎會露出這般痛苦的神情?我繼續(xù)試探:“因為小妹不識抬舉,所以你殺了她。
”“那我呢?你引世子入局,也是怕我追查此事?”小妹天真直率,
肯定將家里的情況稀數(shù)告知。柳云焉跟本無需調(diào)查我。
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誰讓你是她的姐姐,誰讓你不肯走?!薄拔颐嗽覡€你的攤子,
你還是不肯離開?!薄懊磕甓既パ瞄T詢問,著實煩人?!薄拔荫R上要與世子完婚,
你的存在如同一根刺,我怎能讓你安生?!彼钗豢跉?,壓住顫抖的手。
眼眸再次睜開的時候,表情猙獰痛苦:“但我沒想到世子竟然喜歡上了你,早知如此,
我又何必設(shè)局?”“我該早些將你趕盡殺絕,挫骨揚灰!”柳云焉起身,
向我下了最后通牒:“世子想讓你做妾,只要你乖乖聽話,看在云兒的份上,
我哦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薄澳闳暨€想翻舊賬,休怪我無情?!彼龖嵢浑x開,臨到門口,
我出聲說道:“縣主和戶部侍郎家的陳萱萱相熟嗎?”柳云焉一愣,驚恐地看著我。
她追問我為何提到陳小姐的事,我笑而不語。追問無果后,終于離開了。我回到屋內(nèi),
拿出幾張拓印的羊皮紙。云兒尸身被我撿回來后,在家里放了十五天才下葬。
我細細為她清理身子,處理傷口,還為她梳洗著裝,想讓她以最美的樣子離開人世。卻發(fā)現(xiàn),
云兒的后背有一口牙印,不似尋常。好像是個齙牙留下的。她的指甲縫里,
有殘留的胭脂水粉。我將牙印拓下,細細取走殘留的胭脂,放在小盒里藏起來。
在蓬萊齋干活的時候,每日收拾碗筷,我都會看一遍客人吃剩的東西。直到半年前,
我看見半塊糕點上,留下的牙印與小妹的一模一樣。幾番查探后,我發(fā)現(xiàn)戶部侍郎的二女兒,
陳萱萱,正是個齙牙!她用的胭脂水分也是特調(diào)的,全皇城找不到第二人使用。
正好和小妹指甲縫里的一樣。小妹似乎從沒給戶部侍郎家送過繡品,為何跟陳萱萱扯上關(guān)系?
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們?nèi)酥g,一定有問題!我正思索著,霍向明突然到訪。“靈兒,
你沒事吧?”我看向門外,他帶的侍衛(wèi)守在門口?;粝蛎鲹?dān)憂又抱歉地說道:“抱歉,
是我沒管好她,讓你受委屈了。”“我已放出話,日后誰若欺你,便是和我作對?!薄办`兒,
你還是搬......”“我說的很明白,我不會做你的妾室,對做你妻子也沒興趣,
世子殿下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蓋上了盒子?;粝蛎鞒聊?,
眼神再次充滿自信:“我會讓你跟我走的!”“走去你的后院,任由柳云焉蹉跎?
還是讓陳萱萱折辱?”“世子殿下,我沒興趣找死!”“陳萱萱?關(guān)她何事?
”霍向明緊皺眉頭,滿臉疑惑。他沉默半響,突然想到什么:“我會弄清楚的!
”“弄清楚什么?”他沒回我,留下一盒糕點便走了。同在一個圈子,有些事情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