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陳阿婆一出來,就指桑罵槐。
“別人撒野浪 蕩沒家回,只吃不干活,可不能學(xué)?!?/p>
面對養(yǎng)自己長大的奶奶,陳魁蔫頭耷拉腦,只能不舍的看了眼伊莎貝拉。
“對不起姐兒,俺奶奶不讓俺出去?!?/p>
陳魁和王明沒多說話,倆人的交集不多,也說不上關(guān)系好。
每次陳家找王明借糧,都是陳阿婆或者陳阿公舔著臉來借,讓陳魁來還。
這也就造成了一些誤會,讓陳魁以為,王明是貪他家糧食的壞人。
要不是洋妹兒站在王明跟前,倆人說不定會比劃一下子。
“這小子瞅我的眼神不對勁啊,我都怕他給我舉起來當石子丟出去。”王明打趣道。
伊莎貝拉也清楚,陳阿婆看似指責陳魁,其實是在罵自己。
一些歷史原因和偏見在內(nèi),除了王明,幾乎誰家都躲著她姐妹走。
“哥哥,我是不是給你丟人了?”伊莎貝拉有些委屈,她沒做錯啥還要造白眼,心里堵得慌。
“不怪你,等咱把野豬拖回來,誰餓肚子誰才丟人呢!”
伊莎貝拉好受些,下意識的想拉王明的手。
可一想到姐姐和王明親昵的動作和露骨的話,她退縮了。
陳魁屁顛屁顛的跑回院子,陳阿婆直接捏住他的耳根子往上提。
里外里說的話,好像還在揶揄王明:“有的人天天往山里鉆,為了點肉提心吊膽不顧小命,作踐自己?!?/p>
王明無辜躺槍,心口也憋著一股氣。
自己上山打獵也是為了吃飽飯,更何況不拿獵物換公分,哪來的糧食給他們借?
伊莎貝拉察言觀色,一下就察覺到了王明的郁悶。
冰涼的小手拉了拉王明的糙手,安慰道:“不和沒文化的一般見識?!?/p>
好在有人安慰,王明冷靜了不少。
他忽然好奇的往院子里扒拉兩眼,沒有發(fā)現(xiàn)陳阿公的身影。
陳魁的肚子忽然叫了起來,隔著好幾步,王明都能聽清楚,像是打雷一樣。
他像個孩子似的,委屈的看著阿婆:“奶奶我餓了,想吃東西?!?/p>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爺爺天不亮就出去給人出去做小工,你什么時候能有點出息,給家里分擔分擔?”
陳家也沒米揭不開鍋,陳魁一張嘴還能頂三個人。
老兩口存的糧早吃空了,甚至來年打算當苗用的發(fā)芽土豆都下了鍋。
看著陳魁委屈的樣子,阿婆也很無奈。
她委屈自己一輩子,但把陳魁和阿公都照顧的很好。
之所以對王明不客氣,也是怕他誘導(dǎo)陳魁打獵,在山上遇到危險。
看來今天早上陳家三口都要餓肚子,只能等阿公掙公分回來換吃的。
“我家埋汰沒地方下腳,就不迎你倆進門了?!?/p>
陳阿婆還算給王明留面子,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后還有借糧的底線。
用拐棍把陳魁打進屋子,關(guān)上門。
王明習(xí)慣了吃閉門羹,所以他有事很少會求村民。
“王明哥,要不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洋妹子捏著王明的衣角,垂著腦袋小聲道:“要不咱不求人了,我和姐姐上山幫你去扛野豬咋樣?”
看著她天真的樣子,王明笑出聲來,讓伊莎貝拉羞的不行。
“傻妹子,那野豬差不多三百斤,怎么可能女人背?”
洋馬也是馬,但不是駝重物的。
剛吹完牛的伊莎貝拉有點心虛,但她想為王明分擔的心是好的。
太陽剛出來,暖意還上不來,王明捧起她手,哈口氣然后搓熱。
“李狗生眼瞎作踐你們,但在我這,你倆等著過好日子。”
王明真心吐露,讓洋妹兒記了一輩子。
正事別落下,要是陳阿公要是在家,興許能直接答應(yīng)王明帶陳魁出去。
他愿意讓陳魁跟著王明學(xué)打獵,是個糊口的能耐。
但問題出就出在這家里是陳阿婆做主,她不讓!
一咬牙,王明想了個條件,雖然自己要虧點,但絕對能說得動陳阿婆!
“咱進去,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上陳魁!”
太陽一大溫度上升,野豬尸體的腥臊味和血味蓋都蓋不住,必須得快點。
想到這,王明拉著伊莎貝拉,厚臉皮跟進了屋子。
“誒誒你們闖門做撒子,還帶進來一地灰,弄得哪里都臟。”
陳阿婆有些不滿,一直用拐杖杵地面。
她又不能真對倆人動粗說狠話,只能把錯怪在陳魁身上。
“陳魁你不學(xué)好真是氣死我了!”
陳阿婆坐在炕邊,大口喘著氣。
不敢去看王明,也可能是怕他討借糧的利息。
陳魁家里東西不多,陳魁爸沒了之后,家里值錢的都被陳魁媽卷走了,唯獨留下了陳魁。
王明看在眼里,也沒多繞彎子。
“阿婆,我來找陳魁不是帶他鬼混,而是有大事!”
沒等他解釋,阿婆直接否決:“秦嶺山里兇險,你要是想帶陳魁上山,就不要說了?!?/p>
她當然知道王明做的都是危險事,但能獵到肉吃。
可在阿婆看來這苦差絕對不適合陳魁。
王明再退一步:“我確實要帶陳魁上山,不過不是打獵,而是幫我搬東西?!?/p>
阿婆鐵了心一點不聽,甚至靠在墻上裝睡。
陳魁看著伊莎貝拉焦慮的眼神,她又不敢反抗阿婆,急的也快哭出來。
都到這份上了,王明一咬牙一跺腳。
“阿婆!別的我不多說,陳魁跟我上山有危險也是我先扛著?!?/p>
陳阿婆忽然瞪大眼睛:“我不信,你連李狗生買的洋馬子敢要,還有啥荒唐事不敢做?”
王明不管她,自顧自說道:“東西搬下來,我給你家分肉!”
“啊分肉?”
這......
阿婆怎么也沒想到,王明會張這個口。
折辱王明的話說太快了,后悔的不行。
人活著就為了吃口好的,要是真有肉分,換成粗糧也能挨過這個冬天啊。
一說肉,陳阿婆態(tài)度軟了不少,但還是警惕的。
“你說不危險是真的?如果是搬獵物的話,能給我家陳魁分多少?”
阿婆想的獵物,也局限于野長蟲、精兔子,可看著王明伸出的兩根指頭,她差點驚厥過去。
“二十斤精肉,不講價,絕對只是搬東西下山!”
阿婆雙眼放光,心口跳的發(fā)痛。
二十斤肉足足要一年八個月的肉票配額,王明這活不難做,完全是白送!
可他王明一個獵戶,怎么弄到那么多的獵物?
莫非他逮到野豬了!
就在這時,陳家門外響起了陳阿公落魄的聲音。
“我回來了,人家看我老骨頭不愿意用我,可我這明明還壯的嘞!”
一個男人的無奈,無非是空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