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保重!雷鳴坊再會!”柳蕓兒裹緊了斗篷,眼神堅定,在一位身著城衛(wèi)軍甲胄、氣息沉穩(wěn)的中年修士護送下,迅速消失在通往郡城方向的官道盡頭。
林霄收回目光,沒有絲毫耽擱,身形一動,便如一道融入雪色的輕煙,朝著玉簡地圖所指的西北方向疾馳而去。柳蕓兒所贈的地圖確實詳盡,不僅標注了主要路線,更有幾條鮮為人知、可避開大型妖獸巢穴和某些勢力盤踞區(qū)域的隱秘小徑。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其中一條最為險峻、卻也距離雷鳴坊最近的山道——他缺的就是時間。
寒風如刀,切割著裸露的巖石和稀疏的枯木。林霄在山嶺間縱躍,速度極快,但眉宇間始終凝聚著一絲化不開的凝重。體內那道深紫色的雷紋如同潛伏的毒蛇,每一次靈力運轉都帶來隱隱的刺痛,提醒著他靈脈惡化的陰影正步步緊逼。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源自靈脈深處的灼痛與撕裂感,正在緩慢而堅定地侵蝕著他的根基,比預想中惡化的更快。老祖留下的時間,或許過于樂觀了。
一連三日,他都在荒無人煙的山野中穿行??柿孙嬔┧?,餓了便獵取些低階妖獸或采摘野果果腹,夜晚則尋一處避風的山洞或巖隙打坐調息。地圖上標注的“黑風峽”出現(xiàn)在眼前。這是一條被兩座陡峭黑山夾峙的幽深峽谷,終年罡風呼嘯,吹得人骨頭發(fā)冷,且地圖上標注此地有低階風屬性妖獸出沒,需快速通過。
就在林霄踏入峽谷中段時,異變陡生!
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毫無征兆地自靈脈深處爆發(fā)開來!比在客棧時那次更加猛烈、更加深入骨髓!仿佛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他全身經(jīng)脈中瘋狂攪動、穿刺。他眼前一黑,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個趔趄,差點從狹窄的山道上栽下去,險險扶住冰冷的巖壁才穩(wěn)住身形。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臉色慘白如金紙,眉間的雷紋劇烈閃爍,光芒卻極其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一股令人心悸的衰弱氣息不受控制地彌漫開來。
“該死…偏偏是現(xiàn)在!”林霄緊咬牙關,牙齦幾乎滲出血來。他能感覺到靈脈的裂痕在擴大,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在體內混亂沖撞,隨時可能徹底失控。身處險地,任何虛弱都是致命的。
沒有絲毫猶豫,林霄顫抖著手,迅速從懷中取出柳蕓兒所贈的靈石袋。二十塊下品靈石,在修仙界算不得什么,此刻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一把抓起三塊靈石,毫不猶豫地握在掌心,運轉起體內殘存的、勉強還能控制的雷屬性功法。
嗡…
微弱的靈力波動自掌心散開。靈石中蘊含的、相對溫和純凈的天地靈氣,被林霄以近乎掠奪的方式強行抽取。絲絲縷縷的清涼氣息順著掌心勞宮穴涌入,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細流,艱難地滲入他那如同干涸龜裂大地般的靈脈。
過程痛苦而緩慢。靈石中的靈氣與他體內狂暴的雷靈力屬性并不完全契合,強行納入,如同在傷口上撒鹽,帶來陣陣尖銳的刺痛。但這點刺痛,比起靈脈崩解之痛,又算得了什么?林霄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滾落,卻死死堅持著。他能感覺到,那狂暴混亂的靈力洪流,在得到這微弱外援的“潤滑”和“填補”后,沖擊的勢頭被稍稍遏制,靈脈深處那撕心裂肺的灼痛感,也奇跡般地減弱了一絲。
雖然只是杯水車薪,無法根治,更無法修復裂痕,但這短暫的緩解,如同在懸崖邊抓住了一根藤蔓,給了他喘息和壓制的時間!
三塊靈石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終化為齏粉從指縫間滑落。林霄不敢貪多,立刻又抓起三塊……當消耗到第九塊下品靈石時,體內翻騰暴走的靈力終于被強行壓回了靈脈深處,眉間雷紋的閃爍也趨于平穩(wěn),雖然依舊黯淡無光,但那股令人窒息的衰弱感和劇痛總算暫時退去。
“呼……”林霄長長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后背早已被冷汗?jié)裢?。他看了一眼靈石袋,只剩十一塊了。這代價,沉重無比,卻換來了繼續(xù)前行的資格。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松,準備立刻離開這兇險之地時——
嗷嗚——!
一聲凄厲尖銳、帶著金屬摩擦般刺耳鳴音的獸嚎,陡然從峽谷上方傳來!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數(shù)十道灰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從兩側陡峭的黑山崖壁上撲下!它們速度奇快,借著峽谷的狂風滑翔,利爪在黑色巖石上刮擦出點點火星。
是雷角狼!
這是一種群居的低階妖獸,體型如牛犢,皮毛呈灰黑色,堅硬如鐵,額生一只短小而尖銳、能激發(fā)出微弱電弧的獨角。它們性情兇殘狡猾,最擅長利用地利進行圍獵,尤其喜歡在罡風猛烈的峽谷地帶伏擊落單的獵物。顯然,林霄剛才因靈脈劇痛而泄露出的那一絲衰弱氣息,以及強行汲取靈石靈力時產(chǎn)生的微弱波動,如同黑夜中的燈火,將這群貪婪的掠食者吸引了過來!
轉瞬間,十幾頭雷角狼已經(jīng)落地,呈扇形將林霄圍堵在狹窄的山道上。它們幽綠的眼眸閃爍著殘忍嗜血的光芒,涎水順著獠牙滴落,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威脅咆哮。為首的一頭體型格外雄壯,額頭的雷角也更為粗長,閃爍著危險的電弧。
林霄眼神驟然冰冷,方才因壓制傷勢而消耗巨大帶來的疲憊瞬間被凌厲的殺意取代。他深知,此刻任何示弱都只會讓這群畜生更加瘋狂。體內剛剛被靈石暫時安撫下去的雷靈力,再次被強行催動起來,絲絲縷縷的紫色電光在他指間跳躍,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眉心的雷紋也仿佛被刺激,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
“滾開!”林霄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蘊含著雷霆般的威壓和凜冽的殺機。
然而,頭狼只是發(fā)出一聲更加高亢的嚎叫,仿佛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十幾頭雷角狼同時發(fā)動了沖鋒,利爪撕裂空氣,帶著腥風,從不同的角度撲向林霄!
林霄動了!
他沒有后退,因為身后是陡峭的巖壁。他足尖猛地一點地面,身體不退反進,迎著狼群最密集的正面沖去!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
“轟!”
一道刺目的紫色雷光驟然在林霄掌中炸開!并非什么高深術法,只是最基礎的、將狂暴雷靈力凝聚壓縮后瞬間釋放出的掌心雷!但在林霄精妙的控制和強大的靈力底蘊下,這道掌心雷威力驚人!
咔嚓!
首當其沖的兩頭雷角狼被狂暴的雷光正面轟中!堅硬的皮毛瞬間焦黑碳化,連慘叫都未能發(fā)出,便如同破麻袋般被炸飛出去,重重砸在巖壁上,筋骨盡碎,當場斃命!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糊的肉味。
狼群攻勢為之一滯,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一擊震懾。但頭狼的嚎叫更加急促,帶著暴怒。
林霄卻毫不停歇。他如同穿花蝴蝶,又似一道游走的閃電,在狹窄的空間內輾轉騰挪。每一次閃避都險之又險地避開狼爪獠牙,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一道精準而致命的紫色雷光!
“嗤啦!”一道雷指洞穿一頭從側面偷襲的雷角狼眼眶。
“砰!”蘊含雷勁的掌刀劈在一頭狼的脖頸,瞬間將其頸骨震碎。
“滋啦!”閃避的同時,一腳踏出,雷光自足下迸發(fā),將一頭撲擊落空的雷角狼電得渾身抽搐麻痹。
他充分利用了地形——狹窄的山道限制了狼群的數(shù)量優(yōu)勢,他每一次都只面對兩三頭。他的動作簡潔、高效、狠辣,沒有絲毫花哨,每一次攻擊都力求一擊斃命或重創(chuàng),最大限度地節(jié)省著體內那來之不易、且時刻可能再次暴動的靈力。
然而,靈脈的隱患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調動雷靈力,都會牽動那尚未愈合的裂痕,帶來針扎般的刺痛。強行催動之下,剛剛被靈石緩解的灼痛感又有復燃的跡象,眉間的雷紋隱隱發(fā)燙。他臉色愈發(fā)蒼白,呼吸也粗重了幾分,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但眼神卻越發(fā)凌厲如刀。
頭狼終于按捺不住了!它看出眼前這個人類雖然強大,但氣息不穩(wěn),似乎有傷在身。它猛地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額頭的雷角驟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一道比普通雷角狼粗大數(shù)倍、帶著毀滅氣息的慘白電弧,如同毒蛇般撕裂空氣,瞬間射向林霄!
這一擊,凝聚了頭狼全身的妖力,快如閃電!
林霄瞳孔微縮!他剛剛一掌劈開一頭撲上來的雷角狼,舊力剛去,新力未生,且體內靈脈刺痛驟然加劇,身形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遲滯!
千鈞一發(fā)之際,林霄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刺激下強行壓榨潛力!他并未選擇硬接,而是將剛剛凝聚起、準備反擊的雷靈力瞬間灌注雙腿!
“轟!”
原地炸開一團雷光,林霄的身影以一種近乎瞬移般的速度向側后方急退!那道慘白電弧幾乎是擦著他的胸口掠過,“轟隆”一聲狠狠劈在他身后的黑色巖壁上,炸開一個臉盆大的焦坑,碎石飛濺!
險之又險!
林霄雖避開了要害,但狂暴電弧帶起的沖擊波和逸散的電流,還是狠狠掃中了他的左臂。衣袖瞬間化為飛灰,手臂上一片焦黑,傳來火辣辣的劇痛,半邊身子都有些麻痹。
“哼!”林霄悶哼一聲,眼中寒芒暴漲。這頭畜生,必須死!
就在頭狼因全力一擊而妖力暫時回落、陷入短暫僵直的瞬間,林霄動了!他強忍左臂的劇痛和體內翻騰的氣血,將體內殘存的、幾乎要壓榨干涸的雷靈力,毫無保留地凝聚于右手食指與中指!
指尖紫芒吞吐,凝聚成一點璀璨到極致、令人心悸的毀滅光點!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電離,發(fā)出“滋滋”的哀鳴。
“死!”
嗤——!
林霄并指如劍,指尖那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調動的、幾乎全部殘余雷靈力的璀璨紫芒,如同劃破幽暗的雷霆之矛,精準無比地洞穿了頭狼因釋放強力電弧而門戶大開的咽喉!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頭狼眼中殘忍嗜血的光芒驟然僵住,隨即被無盡的驚恐和難以置信取代。它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喉間只發(fā)出一聲短促而怪異的“嗬嗬”聲。那道致命的紫芒并未止步,穿透其咽喉后,狂暴的雷霆之力在其體內轟然爆發(fā)!
砰!
一聲沉悶的爆響從頭狼體內傳出。它壯碩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猛地向后拋飛,重重撞在堅硬的黑色巖壁上。焦黑的毛發(fā)根根倒豎,七竅之中溢出帶著焦糊味的黑煙,幽綠的瞳孔徹底失去了光彩,軟軟地滑落在地,再無生息。
頭狼斃命!
這雷霆一擊徹底震懾了剩余的雷角狼。它們眼中的兇光瞬間被恐懼取代,低沉的嗚咽聲代替了威脅的咆哮??粗侨缤癜銇辛ⅰ⒅讣庾想娚形赐耆⒌娜祟?,又瞥了一眼慘死的頭狼,剩下的七八頭雷角狼再無戰(zhàn)意,夾著尾巴,發(fā)出驚恐的哀嚎,倉惶地四散逃竄,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嶙峋的亂石和呼嘯的罡風之中。
狼群退去,峽谷中只剩下凜冽的風聲和濃重的血腥、焦糊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