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皇子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轉(zhuǎn)，呼吸也平穩(wěn)下來。
皇帝緊鎖的眉頭終于舒展，龍心大悅。
“賞！重重有賞！”
周遭的吹捧聲浪潮般涌來，將沈知秋高高托起。
“沈縣主真是華佗在世！”
“何止是華佗在世，簡直是神女下凡！”
顧晏清站在她身側(cè)，與有榮焉，享受著那份本不屬于他的榮光。
他們成了焦點(diǎn)，而我，成了陰暗角落里見不得光的污泥。
沈知秋在一片贊譽(yù)聲中，蓮步輕移走到我面前。
她眼眶微紅，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痛心疾首。
“姐姐，我知道你心中有氣，可三皇子乃是千金之軀，你怎么能說出‘無用還會殺人’這樣的話來詛咒他？”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淬了毒的針，精準(zhǔn)地刺入周圍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瞬間，所有指責(zé)、鄙夷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成了那個不忠不義，心腸歹毒的蛇蝎婦人。
顧晏清立刻跟上，他看我的眼神，是我前世被推上火刑架時，他眼中一模一樣的失望。
“知夏，你太讓我失望了。”
“嫉妒已經(jīng)讓你變得面目全非?！?/p>
他居高臨下，用一種施舍的語氣，對我降下審判。
“現(xiàn)在跪下向知秋道歉，再向陛下請罪。”
“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我或許還能為你求情，保你一命?！?/p>
他每一個字，像烙鐵燙在我早已結(jié)痂的傷疤上。
前世，就是這副嘴臉，騙我耗盡心血，最后將我挫骨揚(yáng)灰。
我沒有看他，那張?zhí)搨蔚哪樧屛腋械綈盒摹?/p>
“道歉？”
“你配嗎？”
不等他們反應(yīng)，我揚(yáng)起聲音，確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清。
“妹妹既然得了家學(xué)真?zhèn)?，想必醫(yī)理通透?！?/p>
“不知可否為我等解釋一下，這《青囊經(jīng)解》中，為何要將蝎毒，分陰陽兩性來論？”
沈知秋的臉色，瞬間僵住。
她只知道抄方，又哪里懂什么陰陽藥理。
我沒有給她思考和編造謊言的時間。
我的手指猛地指向不遠(yuǎn)處躺著的三皇子。
“陛下請看！”
我的聲音不大，卻壓過了所有的議論。
“三皇子眉心黑氣未散，聚而不散，此為毒根未除?！?/p>
“再看他的指尖，已現(xiàn)青紫之色，此乃陽毒暫緩，陰毒內(nèi)攻之兆！”
“你這所謂的解藥，根本不是解藥！”
我死死盯著沈知秋慘白的臉，吐出最后的判詞。
“它不過是一道催命符罷了！”
4
我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死寂的獵場上空炸響。
沈知秋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聲凄厲。
“陛下！姐姐她……她是因?yàn)榛槭虏怀?，嫉妒妹妹得了您的青眼，這才口出狂言，意圖構(gòu)陷妹妹，詛咒三皇子?。 ?/p>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顧晏清立刻上前一步，將她護(hù)在身后。
滿眼都是痛徹心扉的失望，那目光，是射向我的。
“你明知三皇子身系國本，竟還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他義正詞嚴(yán)，將自己擺在了道德的制高點(diǎn)，對著我，也對著龍座上的皇帝。
“陛下！請立刻將此女拿下，切莫讓她在此妖言惑眾，耽誤了皇子殿下的救治！”
周圍的議論聲如潮水般涌來。
“真是惡毒，自己得不到，就要?dú)Я嗣妹?。?/p>
“顧公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怎么會和這種女人有過婚約?！?/p>
“陛下快下令吧，看著就晦氣！”
一道道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利箭，將我釘在原地。
皇上眼中的猶豫和審視，漸漸被怒火取代。
他抬了抬手。
御林軍冰冷的甲胄發(fā)出“鏘”的一聲，齊齊向我逼近。
蕭承安攥緊了拳，想上前，卻被我用眼神制止。
這一刻，我成了眾矢之的，一個即將被拖下去處死的瘋婦。
顧晏清的嘴角已經(jīng)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沈知秋的眼中也有無窮的快意。
就在御林軍的手即將碰到我的肩膀時——
“呃……”
是三皇子。
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只見原本好轉(zhuǎn)的三皇子猛地瞪大了雙眼，全身劇烈地抽搐起來，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zhuǎn)為青黑。
“噗——”
一口濃黑的毒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濺濕了明黃的錦被。
隨即，他身子一軟，徹底昏死過去。
全場死寂。
方才還對我口誅筆伐的眾人，此刻驚恐地捂住了嘴。
御林軍的手還僵在半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驚懼地轉(zhuǎn)向了面如死灰的沈知秋。
我上前一步打破寂靜。
“陰陽雙尾蝎，其毒分陰陽。陽毒發(fā)于表，陰毒攻于內(nèi)?！?/p>
“需先以金針渡穴，逼出陽毒，再以湯藥溫補(bǔ)，驅(qū)散陰毒?！?/p>
我的目光掃過沈知秋那本抄來的《青囊經(jīng)解》，聲音平靜。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強(qiáng)行用藥，無異于火上澆油，只會加速陰毒攻心?！?/p>
“沈知秋，這就是你的家學(xué)淵源？”
她渾身抖如篩糠，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晏清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我不再理會他們，轉(zhuǎn)身，對著龍座的方向，撩起衣袍，重重跪下。
“陛下！”
我的聲音響徹全場，字字鏗鏘。
“此女心術(shù)不正，以偽術(shù)謀害皇嗣，其心可誅！”
“臣女懇請陛下，立刻將此妖女沈知秋拿下，徹查其背后，是否另有主謀！”
一道令牌砸向地面。
“準(zhǔ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