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剛出去,青風(fēng)敲門而入。
他站在陸綏面前,聲音壓得極低。
“主子猜得果然沒錯(cuò),有一人今日多次在客棧附近徘徊逗留,根據(jù)姜老板描述,此人正是要?dú)⑺??!?/p>
陸綏點(diǎn)頭:“派人跟緊他,待入夜將他抓來,我有話問他?!?/p>
“是?!?/p>
……
后院。
姜月窈一整日心神不寧驚懼不安。
前世的今日是她和素蘭的死期,重活一世,不知能否平安度過此劫難?
此時(shí)日暮西垂。
她抬腳下了榻,穿上鞋子出了門,進(jìn)了廚房。
廚房里,素蘭正在準(zhǔn)備晚飯,聽到動(dòng)靜扭頭,見姜月窈無精打采地走進(jìn)來。
她忙將手擦了擦,去摸她額頭。
不燙也不熱。
于是問:“今日這是怎么了?午飯也沒吃幾口,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姜月窈搖頭。
她不敢告訴她前世發(fā)生的事。
以素蘭的性子,若是告訴她這些,定嚇得連覺都睡不著。
只隨意扯了個(gè)借口。
“可能是昨日做了噩夢沒睡好?!彼话驯ё∷靥m的胳膊,輕輕搖了搖,“今晚我要你陪我睡?!?/p>
見她還像小時(shí)候一樣,素蘭忍不住嗔笑一聲。
“多大了睡覺還讓人陪著?”
“嗯哼,就要陪嘛好不好?”
姜月窈愈發(fā)抱緊她,小臉蹭著額她的頸窩,嬌滴滴的模樣,哪里讓人拒絕得了?
素蘭拿手捏了捏她白嫩的鼻頭。
“陪~陪你就是了,快放開,水都開了,要煮水餃了?!?/p>
姜月窈這才將她放開。
她看著一旁灶臺(tái)上包好的水餃:“什么餡的?”
“陸公子喜素,我給他包的素三鮮,給你包的你最愛的青蘿卜肉渣的,其余都是馬蹄鮮肉?!?/p>
姜月窈一聽,眼睛都亮了。
她最喜歡青蘿卜肉渣睡覺。
七分肥三分肉的五花肉切成肉丁煉成油渣和剛從菜地里拔出來的脆生生的青蘿卜切成絲一起剁成餡,加點(diǎn)姜末蔥花細(xì)鹽葷油一攪拌,她能一口氣吃二十個(gè)。
除了水餃,素蘭還做了幾道小菜。
三月里,最鮮便是長在枝頭的椿芽。
鮮嫩的椿芽焯水切碎,和雞蛋一起下鍋翻炒,只加了丟丟鹽,清香的味道,讓人眼饞不已;河魚是一早送來的,洗凈先用鹽腌制一個(gè)時(shí)辰,接著兩面改刀,熱鍋下鍋,煎得兩面金黃,撒上一丟椒鹽。
若是撒上些蔥花更提味,但陸公子不吃蔥姜蒜,便不加了。
昨日鹵的牛肉還有,切上一盤,最后又盛了碗熬好的菌湯。
菌湯趁熱喝,鮮得掉眉毛。
素蘭將三菜一湯外加一盤水餃放進(jìn)托盤遞給姜月窈。
不放心地叮囑著:“在陸公子面前別太多話,送了就趕緊出來?!?/p>
姜月窈應(yīng)了,接過托盤,端著進(jìn)了前面客棧。
客棧大堂,安靜得落針可聞。
各個(gè)角落依舊站著黑衣人。
她端著托盤上樓,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陸綏房間外。
正要敲門,門打開,青書從里面走出來。
“姜老板,主子正要小的去找您呢。”他伸手接過托盤,讓開了身子。
姜月窈一邊抬腳往里去一邊小聲打聽著。
“他找我作甚?”
接著像是想到了什么,小臉一白,大驚失色:“可是那想要?dú)⑽业膲娜艘呀?jīng)出現(xiàn)了?”
她臉上表情太精彩,惹得青書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主子在,您怕什么?別說一個(gè)壞人,就是來一百個(gè),也是傷害不了您分毫的?!?/p>
姜月窈:“……你人不大,口氣倒不小?!?/p>
她沒再理他,抬腳入了內(nèi)。
陸綏正坐在臨窗的榻上看書,一旁落地盞的燭光落下來,打在他身上,更顯得眉眼深邃,五官冷峻,一身玄色錦袍,氣質(zhì)清冷出塵,透著讓人畏懼的疏離和高高在上。
這若是放在平時(shí),姜月窈定要好好欣賞一番。
但此刻,她滿腦子都是‘小命危矣’,哪還有心思欣賞美男?
不等陸綏開口,她已經(jīng)著急出聲:“那人是不是出現(xiàn)了?”
陸綏沒理她,修長的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一旁茶幾上空了的茶盞。
姜月窈多有眼力見呀。
立馬轉(zhuǎn)身拎了茶壺來,替他添滿。
陸綏端起喝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出了聲。
“我說過會(huì)保你不死,你怕什么?”
“公子,陸公子?!苯埋杭钡冒胨?,“那人就像一把尖刀,一直懸在我頭頂,這讓我吃不下睡不著?!?/p>
姜月窈湊近他一些,可憐巴巴的。
“要不你派人把他殺了,只要他死了,我才安心?!?/p>
陸綏卻道:“他不過是個(gè)江湖殺手,拿了銀錢替人賣命,真正想要你命的是你未婚夫?!?/p>
“你若想安然無恙,必須從根上以絕后患?!?/p>
這道理姜月窈是懂的。
但她要如何做,才能讓裴鈺打消要?dú)⑺男乃迹?/p>
仿佛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我說過,只要你拿到龐家那份名冊,你的憂患我替你解決?!?/p>
陸綏放下手中茶盞,起身往飯桌走去。
姜月窈忙跟上去:“我可以幫你拿到名冊,但龐家若是知道我偷了名冊,自然不會(huì)放過我。”
“你非蘇城人,事成之后你拍拍屁股離開,后果卻是我一人無法承擔(dān)的。”
姜月窈緊緊盯著他。
說出自己最大的擔(dān)憂。
“到時(shí)候我又該如何自保?”
陸綏走到一旁凈了手。
接著在飯桌前坐下來。
他看了一眼盤子里的水餃,拿起筷子嘗了一個(gè)。
沒有他討厭的韭菜。
是用三月里最鮮嫩的薺菜和鹵水豆腐包成,味道調(diào)得極好,鮮嫩清淡,極合他胃口。
他抬眸看她,答非所問。
“你包的?”
“蘭姐包的,她廚藝一絕……”姜月窈急得跳腳,“哎哎---陸公子,你還沒回我的話呢?!?/p>
大概是被她模樣逗樂。
陸綏看著她,勾著薄唇。
“蘇城你肯定沒法待了。”
“?。?!”姜月窈大驚失色。
“蘭姐手藝很合我胃口,恰好我在京中有家菜館,缺個(gè)掌廚和掌柜,你不妨考慮考慮?!?/p>
“……”
見她呆住了---“怎么?不想離開這兒?”
“我……”
“不想離開也成。”陸綏又吃了一口水餃,“龐家氣數(shù)已盡,翻不起什么浪花來,你不會(huì)有麻煩?!?/p>
姜月窈一下子沉默下來。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想著整個(gè)客棧藏著的無數(shù)黑衣人。
再看站在一旁躬身而立的青書……
“你到底是誰?”她心跳不止一臉警惕,“你根本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你……”
龐家乃官宦之家。
龐金澤他爹是朝廷四品知府。
四品官員,在姜月窈眼中,算是大官。
但眼前這位陸公子,好似根本沒將對方放在眼里。
聽他語氣,觀他氣度……
姜月窈心口一跳。
剛要開口,陸綏淡淡出聲。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護(hù)你周全?!标懡椞ы此?,“過幾日便是龐金澤及冠之禮,你想法拿到請?zhí)綍r(shí)我會(huì)派人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