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書瑤的手指輕輕掠過那些蒙塵的古物,專業(yè)的眼光在雜亂的攤位間搜尋著有價值的文物。
周末的古物市場總是人聲鼎沸,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交織在一起,
形成一種獨特的市井交響樂。"這個怎么賣?"她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停下,指向一面銅鏡。
鏡面已經氧化得看不清原本模樣,邊緣雕刻的花紋也磨損嚴重,
但某種說不清的直覺讓她無法移開視線。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人,
瞇著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小姑娘好眼力,這可是明代的寶貝,五千不二價。
"顏書瑤輕笑一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明代?我看最多是晚清的仿品。鏡鈕形制不對,
而且..."她翻轉銅鏡,指著背面的紋路,"這種纏枝紋在嘉靖年后就不流行了。八百,
我拿走。"老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搖頭:"最少三千。"經過一番討價還價,
顏書瑤最終以一千二百元的價格買下了這面銅鏡。離開攤位時,
她似乎看到老人嘴角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但轉瞬即逝。"大概是錯覺。
"她自言自語,將銅鏡小心地放入背包夾層。深夜的工作室里,只有一盞臺燈亮著。
顏書瑤已經工作了四個小時,她用特制的溶液小心擦拭著銅鏡表面,
試圖在不傷害銅銹的情況下,還原一些原始紋路。"奇怪..."她皺眉湊近鏡面,
在某個角度下,似乎能看到鏡中有些細微的紋路在燈光下若隱若現,那不是普通的氧化痕跡,
更像是某種符文。正當她調整臺燈角度想看得更清楚時,鏡面突然泛出一陣微弱的藍光。
顏書瑤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手中的棉簽掉在了地上。
"三百年了...終于有人能看見我..."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鏡中傳來,
顏書瑤驚恐地看著鏡面逐漸浮現出一個男子的面容——劍眉星目,鼻梁高挺,
束起的長發(fā)下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穿著她只在古畫中見過的交領長袍。"??!
"她尖叫一聲,打翻了手邊的溶液瓶,液體灑了一桌,迅速用抹布去擦。"請別害怕。
"鏡中人的聲音溫潤如玉,帶著古雅的腔調,"在下沈墨,隆慶三年人士,不會傷害姑娘。
"顏書瑤后退到墻邊,
臟狂跳:"我一定是太累了出現幻覺...或者是昨天那杯咖啡有問題...""非是幻覺。
"自稱沈墨的男子似乎能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姑娘能看見我,想必是與我沈家有緣。
我被困鏡中已三百余載,唯有特殊命格之人方能見我聽我。"顏書瑤深吸幾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作為文物修復師,她見過太多科學難以解釋的古物現象,
但親眼見到"鬼魂"還是第一次。"你...你怎么會在鏡子里?"她鼓起勇氣,
稍微靠近了一些。沈墨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在下生前略有異能,可窺天機,
因此被朝廷忌憚。為保全族,自愿被師尊封印于此鏡中。這些年來,曾有幾任主人,
卻無人能見我聽我,直到今日遇見姑娘。"顏書瑤慢慢走回桌前,鏡中的影像依然清晰。
她伸手觸碰鏡面,卻只感受到冰涼的銅面。"所以...你是鬼魂?""算是殘魂一縷。
"沈墨苦笑,"困于此境,不得超生。"不知為何,顏書瑤從最初的恐懼中平靜下來,
反而對這個有著憂郁眼神的古代男子產生了好奇。他的談吐文雅,眼神清澈,
沒有半點想象中的鬼魅之氣。"我叫顏書瑤。"她下意識自我介紹,"是個文物修復師。
""顏姑娘。"沈墨微微頷首,行了一個古禮,"深夜相逢,多有驚擾。若姑娘不棄,
可否容我暫居于此?這些年來,能與人交談實屬難得。"顏書瑤猶豫了片刻。
理智告訴她應該把這面詭異的銅鏡鎖進柜子或者交給研究所,但看著沈墨期待又克制的表情,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吧...但你不能突然嚇人,也不能...呃,
從鏡子里爬出來什么的。"沈墨展顏一笑,那笑容讓顏書瑤心頭莫名一顫:"姑娘放心,
我受封印所限,無法離開此鏡三尺。況且..."他環(huán)顧四周現代化的工作室,
"即便能出來,這陌生世界于我而言恐怕更加危險。"就這樣,
顏書瑤的工作室里多了一位特殊的"住客"。接下來的日子,顏書瑤逐漸習慣了沈墨的存在。
每天早上到工作室,第一件事就是對著銅鏡道早安;工作時,
她會不自覺地和沈墨討論修復方案;晚上離開前,也會習慣性地說聲明天見。
沈墨則對現代的一切充滿好奇,尤其是顏書瑤的手機和電腦。"此物真能萬里傳音?
"他驚訝地看著顏書瑤用手機通話。"不僅能傳音,還能視頻呢。
"顏書瑤笑著打開視頻功能,給沈墨看自己和遠房朋友的實時通話。
沈墨搖頭感嘆:"若當年有此神物,我族人或可免于..."他沒有說完,
但顏書瑤從他眼中讀出了深深的遺憾。她輕輕撫過鏡面,像是要安慰一個看不見的朋友。
一周后的下午,博物館送來了一批急需修復的明代漆器。"這批文物下個月要參展,
時間緊迫。"館長拍拍顏書瑤的肩膀,"你是我最看好的年輕修復師,別讓我失望。
"顏書瑤壓力倍增,仔細檢查那些漆器——色彩剝落,金線斷裂,修復難度極高。
"這是萬歷年間的器物。"沈墨的聲音突然響起,"看這云紋構圖,應是蘇州工匠所作。
當時漆器喜用朱砂、石青為底,金線勾勒。
"顏書瑤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我曾..."沈墨頓了頓,
"認識一些當時的工匠。"在沈墨的指導下,顏書瑤調配出了接近原色的顏料,
修復工作進展神速。她發(fā)現沈墨對古代工藝的了解遠超任何文獻記載,
甚至能指出哪些部位應該用什么特殊技法處理。"你簡直是個活字典。"一天工作結束后,
顏書瑤由衷贊嘆。沈墨微笑:"能與姑娘共事,是我的榮幸。
"正當兩人沉浸在修復工作的默契中時,工作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書瑤!驚喜拜訪!
"顏書瑤的表姐林妍拎著兩杯咖啡走了進來,"我路過這邊,想著來看看你...天啊,
你在跟誰說話?"顏書瑤僵在原地,她剛才正和沈墨討論漆器紋樣,完全沒注意有人進來。
"沒...沒人啊,我在自言自語,思考修復方案。"她強裝鎮(zhèn)定。
環(huán)顧四周:"我明明聽到你在和什么人討論'云紋'和'金線'..."就在氣氛緊張之際,
銅鏡突然從桌上滑落,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哎呀!"林妍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沒摔壞吧?
"顏書瑤急忙撿起銅鏡,心中暗自松了口氣:"沒事,只是面舊鏡子。"林妍走近想細看,
顏書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這時,工作室的燈突然閃爍幾下,然后熄滅了。"怎么回事?
"林妍驚呼。"可能是電路問題。"顏書瑤借手機光亮找到電閘,重新推上后,燈光恢復。
林妍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嚇到了,不再糾結剛才聽到的聲音:"算了,
咖啡給你放這兒了,我還有約會,先走了。"送走表姐后,顏書瑤長舒一口氣,
轉向銅鏡:"剛才是你做的?"沈墨的身影重新浮現,臉色略顯蒼白:"略施小術。
但以我如今狀態(tài),此類干擾頗為耗神。""你能控制電燈?"顏書瑤驚訝地問。"非是控制,
只是...影響。"沈墨似乎不愿多談自己的能力,"姑娘的表姐頗為敏銳,
險些發(fā)現我的存在。"顏書瑤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到底還有多少'小術'沒告訴我?
"沈墨笑而不答,那神秘的樣子讓顏書瑤更加好奇。第二天清晨,
顏書瑤帶著銅鏡去了工作室附近的一家古茶館。
她想讓沈墨感受一下現代人還原的古代飲茶氛圍。"雖不及當年雅致,卻也別有意趣。
"沈墨評價道,聲音只有顏書瑤能聽見。正當顏書瑤低聲回應時,
一位白發(fā)老人走近她的桌子。"小姑娘,這面銅鏡可否借老朽一觀?"老人和藹地問。
顏書瑤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銅鏡遞了過去。老人仔細端詳后,
臉色微變:"此鏡...可是購自古物市場?""是的,上周買的。"顏書瑤警覺起來,
"有什么問題嗎?"老人將銅鏡還給她,意味深長地說:"民間有傳說,某些古鏡可寄魂。
小姑娘若覺異樣,不妨去白云觀尋清虛道長。"顏書瑤心跳加速,難道這老人也看出了什么?
她匆匆道謝離開,回家的路上一直心神不寧。天公不作美,剛走到半路,突然下起傾盆大雨。
顏書瑤沒帶傘,第一反應卻是護住背包里的銅鏡。她冒雨跑回家,全身濕透,
銅鏡卻安然無恙。當晚,顏書瑤發(fā)起了高燒。迷迷糊糊中,
她感到有人為她換冰毛巾、喂水吃藥。半夢半醒間,
她似乎看到一個模糊的男子身影在床邊忙碌,那輪廓像極了沈墨,
但怎么可能...第二天清晨,顏書瑤的燒退了。她虛弱地爬起來,
第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銅鏡。沈墨的身影比往常淡了許多,幾乎透明。"沈墨?你怎么了?
"她緊張地問。"無妨...只是消耗過度。"沈墨的聲音虛弱,"姑娘可好些了?
"顏書瑤突然明白了什么:"昨晚...真的是你?你不是說不能離開鏡子嗎?
""危急時刻...可短暫突破限制。"沈墨勉強一笑,"但此后需休養(yǎng)數日。
"顏書瑤眼眶發(fā)熱,伸手輕觸鏡面:"謝謝你...但下次不要這樣冒險了。
"沈墨沒有回答,只是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那一刻,
顏書瑤感到心中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幾天后,顏書瑤康復回到工作室,
發(fā)現沈墨也恢復如初。她開始查閱各種古籍,尋找可能幫助沈墨的方法。"你真的想幫我?
"沈墨有些意外。"當然。"顏書瑤頭也不抬地翻著書,"朋友之間互相幫助,
不是很正常嗎?"沈墨沉默片刻,輕聲道:"三百年來,你是第一個稱我為友的人。
"顏書瑤抬頭,兩人隔鏡相望,一種無言的默契在空氣中流轉。周末,
顏書瑤的鄰居周澤來借工具。這位陽光帥氣的建筑師一直對顏書瑤有好感,
今天特意帶了自制點心來。"我自己烤的曲奇,希望你喜歡。"周澤笑容燦爛。
顏書瑤道謝接過,兩人站在門口聊了一會兒?;氐焦ぷ魇液?,她發(fā)現沈墨異常沉默。
"怎么了?"她問。"無事。"沈墨語氣平淡,但眉頭微皺。顏書瑤突然明白了什么,
忍俊不禁:"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吃醋?"沈墨一臉茫然,"為何要食醋?
"顏書瑤笑得更歡了:"就是...不高興看到我和別的男人說話。"沈墨頓時語塞,
耳根微微發(fā)紅:"姑娘莫要取笑。我只是一介幽魂,豈敢...""好啦,開玩笑的。
"顏書瑤擺擺手,但心里卻泛起一絲甜蜜。夜深人靜,當最后一個溶液瓶被蓋好,
顏書瑤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銅鏡。沈墨的身影依然在那里,安靜地看著她,
眼中是三百年的孤獨和終于得遇知己的欣喜。"晚安,沈墨。"她輕聲說,
不知為何感到一絲溫暖。"好夢,書瑤。"他的回應隨風飄散在夜色中。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工作室,顏書瑤推開門的瞬間,一縷金輝恰好落在桌面的銅鏡上。
她放下包,習慣性地對著鏡子打招呼。"早安,沈墨。睡得好嗎?"鏡面泛起微光,
沈墨的身影漸漸清晰。他今天束發(fā)的帶子換成了靛藍色,襯得眉目如畫。"鏡中無晝夜,
何來睡好與否?"沈墨嘴角微揚,"不過見姑娘精神飽滿,想必昨夜安眠。
"顏書瑤從包里掏出一個紙袋,取出兩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猜你肯定沒吃過現代的早餐。
這是豆沙包,甜口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她將包子放在鏡前,
忽然意識到問題:"呃...你能吃東西嗎?"沈墨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雖不能食,
但感念姑娘心意。"他做了個嗅的動作,"香氣倒是能感知一二,甜而不膩,
應是上好的紅豆所制。"顏書瑤咬了一口包子,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說香氣能感知?
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在工作室吃螺螄粉了?""螺螄...粉?"沈墨一臉茫然。"算了,
當我沒說。"顏書瑤笑著擺手,打開電腦開始一天的工作。
博物館送來的明代漆盒靜靜躺在工作臺上,金線脫落嚴重,漆皮翹起,
狀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顏書瑤戴上放大鏡,小心翼翼地檢查每一處損傷。
"這是典型的蘇州作漆器。"沈墨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嚇得她差點碰掉一片漆皮。
"你能不能別這么突然..."顏書瑤抱怨道,隨即反應過來,"等等,
你怎么知道是蘇州的?"沈墨的身影在鏡中清晰起來:"看這云紋的勾勒手法,
還有金線的嵌入方式,是萬歷年間蘇州漆匠周順的獨門技藝。
他習慣在云紋轉折處做三重暈染,遠看如真云流動。"顏書瑤驚訝地對照資料,
果然在角落找到一個極小的"周"字款識。"這也太神了!你還知道什么?
"她迫不及待地問。"周順好飲茶,常在漆中摻入微量茶末,既防蟲又留淡香。
"沈墨回憶道,"姑娘不妨細聞。"顏書瑤湊近漆盒,果然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茶香,
驚訝得睜大眼睛:"這你都能知道?你和這位周師傅很熟?"沈墨笑而不答,
只是說:"修復時可用松煙墨調金粉,補其紋路。周順不喜用純金,認為太過張揚。
"整個上午,在沈墨的指導下,顏書瑤的修復工作進展神速。他不僅知道每種顏料的配方,
連筆觸的輕重緩急都能準確描述,仿佛親眼見過制作過程。
"你簡直是個活的明代工藝百科全書。"午休時,顏書瑤捧著外賣沙拉感嘆,"要是沒有你,
我至少得多花三倍時間。"沈墨的目光柔和下來:"能幫到姑娘,是我的榮幸。
""叫我書瑤吧,老是姑娘姑娘的,聽著怪別扭的。"她戳著一片生菜說。
沈墨微微頷首:"書瑤。"他念她名字的方式讓顏書瑤耳根一熱,
仿佛那兩個字在他口中變成了什么珍稀的古董。下午,顏書瑤接到博物館電話,
說還有一批文物需要她評估。她匆匆出門,忘了鎖工作室的門。兩小時后,
當她抱著一摞資料回來時,遠遠就聽見里面?zhèn)鱽斫徽劼?。推門一看,
表姐林妍正站在她的工作臺前,手里拿著那面銅鏡!"這鏡子真特別,哪兒買的?
"林妍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fā),"照人特別清晰,像活的一樣。
"顏書瑤的心跳幾乎停止——沈墨的身影正清晰地映在鏡中!她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
一把奪過銅鏡。"別亂動我東西!"她聲音發(fā)顫,迅速將鏡子背面朝上放在桌上。
林妍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干嘛這么緊張?不就是面破鏡子..."她瞇起眼睛,
"你最近怪怪的,老是自言自語,現在又這樣。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胡說什么!
"顏書瑤強裝鎮(zhèn)定,"這些都是貴重文物,弄壞了要賠的。"林妍將信將疑,
忽然指著銅鏡:"等等,剛才鏡子里是不是有個男人?"顏書瑤背脊一涼。就在這時,
工作室的燈突然閃爍幾下,然后徹底熄滅。"怎么回事?"林妍驚呼。借著窗外殘光,
顏書瑤看到銅鏡表面泛起微弱的藍光,沈墨的身影正在迅速淡去。"可能是跳閘了。
"她摸黑找到電箱,推上開關。燈光重新亮起時,銅鏡已經恢復了普通模樣,
照出的只有天花板。
林妍揉揉眼睛:"我發(fā)誓剛才看到鏡子里有個穿古裝的男人...""你看花眼了吧?
"顏書瑤干笑,"八成是反光。對了,你找我什么事?"成功轉移話題后,
林妍才想起正事——來借顏書瑤的博物館通行證。送走表姐后,顏書瑤鎖好門,
幾乎是撲到銅鏡前。"沈墨?你還好嗎?"鏡面久久沒有反應。正當顏書瑤開始恐慌時,
一絲微光泛起,沈墨的身影緩緩浮現,但比平時透明許多,像是隨時會消散。
"無妨...只是消耗過度。"他的聲音虛弱如蚊鳴。"你做了什么?"顏書瑤心疼地問。
"小小障眼法罷了。"沈墨勉強一笑,"令姐眼尖,險些看破。
"顏書瑤輕輕撫過鏡框:"謝謝你。但下次別這樣冒險了,萬一..."她不敢說下去。
沈墨的目光柔和:"為書瑤,值得。"這句話讓顏書瑤心頭一顫。
她倒了杯溫水放在鏡前:"雖然你不能喝,但...呃,儀式感?"沈墨輕笑出聲,
那笑聲讓工作室的空氣都溫暖起來。接下來的日子,顏書瑤更加小心地保管銅鏡。
她買了個錦緞袋子專門裝它,外出時必定隨身攜帶。沈墨的狀態(tài)漸漸恢復,
又能自如地與她交談了。一個周末,顏書瑤帶沈墨去了市圖書館的古籍部,
想查找有關"寄魂"的文獻。"這些書...不必翻頁就能閱讀?
"沈墨驚訝地看著顏書瑤操作微縮膠片閱讀器。"這是現代技術,把古書拍成小照片存起來。
"顏書瑤解釋道,"這樣既能保護原書,又方便查閱。"沈墨感嘆:"若當年有此等神器,
沈家藏書閣也不至于..."他突然住口,但顏書瑤已經捕捉到關鍵信息:"沈家藏書閣?
你家有很多書嗎?""曾有過。"沈墨語氣轉淡,"俱往矣。"顏書瑤知趣地沒再追問。
他們在古籍部泡了一整天,卻沒找到直接關于"寄魂鏡"的記載,
只有幾處提到"銅鏡可通陰陽"的模糊記錄?;丶衣飞希仌庂I了杯奶茶,邊走邊喝。
"此為何物?"沈墨好奇地問。"珍珠奶茶,現代人的快樂水。"顏書瑤晃了晃杯子,
"要是有辦法能讓你嘗嘗就好了。""觀姑娘飲用時的愉悅神情,想必美味。"沈墨微笑道,
"能得見三百年后的世界,已是莫大幸運。"這句話讓顏書瑤心頭一酸。沈墨總是這樣,
明明被困鏡中,卻總能看到好的一面。次日清晨,顏書瑤剛到工作室,就聽見敲門聲。
開門一看,是隔壁建筑設計公司的周澤,手里拿著一個紙盒。"早啊,書瑤。
"周澤笑容陽光,"我們公司今天訂了太多甜甜圈,分你幾個。
"周澤是少數會主動和顏書瑤打招呼的鄰居,三十出頭,事業(yè)有成,
是附近有名的黃金單身漢。"謝謝,太客氣了。"顏書瑤接過盒子,聞到香甜的氣息。
"周末有空嗎?附近開了家不錯的意大利餐廳..."周澤話沒說完,
工作室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響。顏書瑤回頭一看,
原本放在桌角的銅鏡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沒事吧?"周澤想進去幫忙。"不用!
"顏書瑤反應過度地攔住他,"就是面鏡子,我自己收拾就行。謝謝你的甜甜圈!
"關上門后,她急忙撿起銅鏡:"沈墨?你沒事吧?"鏡中浮現沈墨的身影,
臉色異常陰沉:"無礙。""鏡子怎么會自己掉下來?"顏書瑤檢查著鏡框是否有損傷。
"...不知。"沈墨別過臉,語氣生硬。顏書瑤突然明白了什么,
忍俊不禁:"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因為周澤...""荒謬!"沈墨打斷她,
耳根卻微微發(fā)紅,"我豈會做此等幼稚之舉。"顏書瑤笑得更加燦爛:"好好好,是風吹的。
"她湊近鏡面,壓低聲音,"不過沈公子,你吃醋的樣子還挺可愛的。"沈墨張口結舌,
一時語塞。顏書瑤從未見過他這般窘迫模樣,覺得新鮮又有趣。當晚,
顏書瑤熬夜修復一件明代青花瓷。沈墨雖然還在為白天的事別扭,但看她困得直點頭,
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書瑤,該休息了。""再一會兒..."她揉揉眼睛,
"明天就要交還給博物館了。""健康為重。"沈墨語氣堅決,"此物已存世四百余年,
不差這一晚。"顏書瑤最終妥協,收拾工具準備回家。臨走前,她突然想起什么,
轉身問道:"沈墨,你生前...是什么樣的人?"鏡中沉默片刻,
沈墨的聲音輕如嘆息:"不過是個讀書人罷了。""肯定不止。"顏書瑤篤定地說,
"你懂那么多工藝技術,認識那么多工匠,絕對不是普通讀書人。"沈墨微微一笑:"睡吧,
書瑤。有些故事,來日方長。"顏書瑤點點頭,輕聲道別。走在夜色中,
她不禁想象三百年前的沈墨是什么樣子——束發(fā)長衫,執(zhí)筆揮毫,
或許還會撫琴舞劍...這個念頭讓她心跳加速。她搖搖頭,試圖甩開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沈墨是鏡中魂,她是現代人,他們之間能有什么可能?
然而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如果真的有可能呢?清晨,
顏書瑤帶著銅鏡來到城郊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館。木質結構的建筑,懸掛的燈籠,
還有穿著漢服的服務生,一切都盡可能還原了古代茶肆的風貌。"怎么樣,
像你記憶中的樣子嗎?"顏書瑤小聲問鏡中的沈墨。"形似而神非。"沈墨評價道,
聲音里帶著懷念,"不過已屬難得。"她選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點了一壺龍井。
當茶香裊裊升起時,沈墨輕嘆一聲:"好茶。""你能聞到?""能感知一二。"沈墨微笑,
"此茶采摘早了三日,若再待些時候,滋味更佳。
"顏書瑤驚訝地看著杯中茶葉:"這你都能知道?""家父愛茶,自幼耳濡目染。
"沈墨的聲音忽然低沉,"最后一壺君山銀針,還是在他..."話未說完,
一位白發(fā)老人拄著拐杖走近他們的桌子。老人穿著對襟唐裝,精神矍鑠,
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銅鏡。"小姑娘,這面鏡子可否借老朽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