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助人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在我差點被人販子拐賣時,
寧愿冒著被刀捅的風險也要把我救下。見我無親無故,他二話不說將我接進福利院,
認我做他的女兒。為了讓我健康成長,吃喝穿用都是最好的。人人都說,我命好,
遇到了再生父母。于是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時候能報答這份恩情。可突然有一天,
資助人不見了。警察在福利院大樹下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骨,并且檢測出我的指紋。
1、一大群警察將福利院團團圍住?!爸軔偅芙忉屢幌?,
為什么你的指紋會出現(xiàn)在死者傷口?”檢測結(jié)果出來后,吳松一臉嚴肅地盯著我。
我瞥了眼尸體,冷笑:“當然是因為我殺了他。”此言一出,圍觀的人群如驚雷一般炸開,
面色驚恐。相熟的鄰居們紛紛指著我吐口水,痛罵道:“呸!人家供你吃供你穿,
你居然下這種毒手?畜生都不如!”“造孽啊,周良好心收養(yǎng)你,對你跟親生女兒一樣,
他到底哪里對不住你!你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沒良心的東西!
周良就不該收養(yǎng)這種不孝女,當初就該她被人販子捅死!”咒罵聲此起彼伏,
甚至還有人朝我扔雞蛋、砸石子。手銬戴上的那刻,蛋液混合血腥味沿著額頭滑落。
有人拿出手機興奮開直播:“家人們快看,這個就是福利院殺掉恩人的兇手!
”“只要隨手點個贊,我替天行道扇這賤人耳光!”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連串巴掌迎面襲來,
火辣辣的刺痛瞬間爬上臉頰。其力道之大扇得我連連后退。現(xiàn)場爆發(fā)一片叫好聲。
男人恨不得將鏡頭懟到我臉上,得意洋洋展示自己的戰(zhàn)果?!肮?!
家人們我說到做到!這臉皮比我想的還要厚啊——”“還想打的交給家人們,扣1打左臉,
扣2打右臉,先扣先打!”“哎哎哎,別拉走,老子還沒盡興!
”押送的警員用力按住我的肩膀塞進警車:“磨蹭什么?現(xiàn)在知道怕了?真是晦氣!
”“哎呀警官,這么粗魯,等下我可不會乖乖聽話喲。”我將頭發(fā)撩到耳后,
無所謂的模樣惹怒車上所有人。“周悅,你已經(jīng)被逮捕,還想干什么!”這就生氣啦?嘖,
氣量真小。2、審訊室里。吳松仔細翻閱手中的資料,眼神犀利。“周良對你恩重如山,
你為什么要殺他?”見我不吭聲,他猛然拍桌:“說話??!周良資助了二十位貧困生,
捐款上百萬,還自費開福利院收養(yǎng)孤兒。你呢?除了殺人,給社會做過什么貢獻?
”我打了個哈欠,敷衍點頭:“嗯嗯,你說的都對,我錯了?!薄胺凑硕妓懒?,隨便吧。
”“你什么意思!他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你就這樣回報?”吳松氣得臉色發(fā)青,
繼續(xù)質(zhì)問:“你被人販子拐賣的時候,是你養(yǎng)父冒著生命危險把你救下,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竟然對救命恩人下如此毒手!”“沒有他,現(xiàn)在你能活生生坐在這里?
他把你當作親生女兒一樣,什么都給你最好的,你還有什么不滿足!”“警官,
你是唐僧轉(zhuǎn)世嗎?這么啰嗦?”我聽得不耐煩,彎起小拇指掏耳朵?!霸僬f了,
又不是我跪下求他救我,怨我干嘛啊?!薄爸軔偅阋詾橥菩敦熑尉湍苊苫爝^關(guān)?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吳松怒摔文件夾,抓起電棍敲打桌子發(fā)出砰砰的響聲。我癱在椅子上,
閉眼:“隨便你們咯,能讓我睡會嗎?困了?!薄八裁此?,給我起來!”下一秒,
強勁的電流伴隨呵斥聲穿透我的肩膀?!鞍 眲×姨弁雌仁刮夜鹆搜?,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袄蠈嵔淮瑸槭裁匆獨⒛愕酿B(yǎng)父!”吳松叫囂的身影在眼前晃動,
漸漸與記憶中的那人重合。那晚的月光格外慘白,在墻面投射他扭曲變形的影子。
我拿起磚塊重重往頭一砸。鮮血噴涌而出。他瞪大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倒在地上。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麻木地站在血泊中,看著他的身軀慢慢僵硬。
“嘩啦——”冷水當頭澆下,我猛然驚醒?!翱禳c給我從實招來!”吳松仍不肯放棄,
一旁的年輕警官轉(zhuǎn)著筆,面露鄙夷打量我:“還能有什么實話?不就是條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福利院其他孩子都知道感恩,就她是個反社會瘋子!”話音剛落,吳松突然停下動作,
走出門外。不知過了多久,他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3、是常年照顧我們這群孤兒的保姆,陳霞。一看到我,她眼角泛紅,
語氣竟比平時溫柔數(shù)倍:“悅悅,你平時最乖了,見人都問好,怎么會干出這種事,
告訴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真的很心痛,
一定是哪里搞錯……”望著那滴欲掉未掉的眼淚,我忍不住鼓掌:“演得真好!
警局該給阿姨你頒個奧斯卡?!薄安贿^苦情戲在我這根本沒用?!薄澳阏f呢,吳警官?
”我歪頭瞥了眼旁邊眉頭越皺越深的吳松,嘴角挑起一抹譏諷:“好一個軟硬兼施,說吧,
你給阿姨多少好處,讓她這么配合你?”“畢竟阿姨可是大忙人,忙著數(shù)辛苦費,
都忘了照顧孩子們?!薄芭叮窟€有這回事?”吳松沉聲。陳霞臉色蒼白,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指甲深深掐進肉里:“孩子,你胡說什么,我這是在幫你!”說著,
她突然跪地哭嚎:“我天天起早貪黑伺候他們,現(xiàn)在反被咬一口!老天爺你開開眼啊!
”“周悅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挑食,周良天天變花樣給你做吃的,你身體不好,
他心疼你,動不動就帶你去醫(yī)院檢查,生怕你出什么問題,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周良對你這么好,你怎么對得起他!
”“警察同志你別聽她瞎說,我好心勸她,她倒好不但不領(lǐng)情,還污蔑好人!
”“這種白眼狼,怪不得連養(yǎng)父都殺!”我扭頭翻了個白眼,
表示不想再看這場假惺惺的哭戲,吳松眼神示意讓人將陳霞帶出去。
已經(jīng)審訊將近十二個小時,吳松煩躁撓頭,再一次握拳錘桌:“周悅,你到底想干什么!
”“頭兒,上面派人過來支援?!睂徲嵤掖箝T忽然被推開,
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我是程簫,犯罪心理分析師,接下來就交給我審訊。
”他右手摩挲著下巴,饒有興趣地與我對視?!坝幸馑肌芫脹]遇到骨頭這么硬的。
”4、“周悅,你是福利院所有孩子里年齡最大的,也是周良撫養(yǎng)最久的?!薄罢绽碚f,
你對周良的感情應該很深,可你違背人性,犯下罪行?!薄白匀皇侵芰紝δ阕鲞^什么,
才讓你心生怨恨,下如此狠手?!背毯嵧屏送蒲坨R,眼里閃著自信的光。審訊這么久,
還是第一次有人從這種角度出發(fā),我揚眉好奇道:“難得啊,我可是人人唾棄的變態(tài)殺人犯,
你居然沒罵我?”“該不會你也殺過人吧?”面對我的挑釁,程簫并沒有理會,
反而尖銳逼問:“DNA結(jié)果顯示,周良傷口上有你的指紋,可案發(fā)當晚,
福利院所有人都在現(xiàn)場?!薄八?,你是怎么瞞過所有人,將周良殺死的?”“很簡單,
偷偷給他們下藥就能做到。”我望了眼墻上的時鐘,都這個時候了,說點實話也無妨。
聽到我好不容易松口回答,程簫繼續(xù)追問:“你哪來的藥?”“廢話,當然從藥店買的。
”“警方調(diào)過福利院周圍所有藥店的監(jiān)控,沒有發(fā)現(xiàn)你的蹤影,
但我們在死者體內(nèi)驗出有安眠藥的成分?!薄澳阆胝f什么?”意識到面前的男人的確不簡單,
我額頭冒汗,聲音發(fā)抖?!皼]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如實坦白。
”程簫緩緩將下巴抵在交疊的雙手上,那雙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
我死死盯著他鏡片后閃爍的精光,呼吸卻驟然變得急促,意識也開始模糊。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再睜眼,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病床??吹轿倚褋恚車∪嗽僖惭诓蛔∧樕系南訔?。
都聚在一個角落里站得遠遠的,大聲謾罵:“警官,殺人犯醒了,快把她槍斃!
要是突然暴起傷人,誰負責?!”“晦氣!小姑娘家家不學好,對救命恩人下手,
真是個賤胚子!”“殺人犯!你怎么還有臉活著?!周先生對你那么好,你他媽就是畜生!
”好吵。我背過身,結(jié)果對上程簫的眼睛,他似笑非笑:“被罵得難受?
”“只要你說出真相,我可以申請讓你轉(zhuǎn)到單人病房。”“要你管。
”我立馬將身體轉(zhuǎn)到另一邊。5、翻病歷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程簫深深嘆了口氣:“重度貧血,看來你身體確實不好,難怪周良要把你供著養(yǎng)。
”我扯起嘴角嗤了一聲:“那又怎樣?這么關(guān)心我,是怕我又暈過去沒人認罪嗎?
”“既然身體虛弱到這種程度,你是怎么拖著成年男性的尸體埋到樹下的?
”程簫不緊不慢繞過病床走到我面前。手指敲擊金屬欄桿,
清脆的響聲一下又一下刺激我的神經(jīng)?!澳强脴渚嚯x你們住的地方,可是足足有五百米遠。
”“還是說,兇手不止你一個?”我渾身緊繃,而后輕蔑一笑:“你也太小看我,
好不容易把人殺了,你覺得我會沒力氣埋人?”“拜托,重度貧血不影響我埋尸好嗎?
”程簫目光銳利掃了我一眼。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是嗎?那我們換個話題?!薄澳阒恢?,
周良有一個妹妹?”我心跳加速,大腦瘋狂運轉(zhuǎn)?!爸芰加忻妹??我從來沒聽他說過。
”“這有什么聯(lián)系?”程簫剛想開口,就被一個警員敲門打斷?!按驍_了,
有人要來探望犯人?!彼叩匠毯嵣砼远Z。程簫原本微蹙的眉頭頓時舒展,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皝淼谜?,帶她進來。”警員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門口,
將人帶了進來??辞迥菑埬樅?,我瞬間愣住。6、為什么她會在這里?!我瞪大雙眼,
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昂芤馔??”程簫直直盯著我,
嗓音冰冷:“你剛才說不知道周良有妹妹,那為什么她過來自首,承認殺了周良,
而且還說自己是他的妹妹?”此言一出,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
驚呼之余還不忘破口大罵:“天殺的!還是團伙作案?我就說這丫頭一臉狐媚相,
果然帶壞了別人!”“沒想到還有幫兇!周先生真是好人沒好報?。?/p>
身邊盡是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連親哥哥都能下手,這女人真該死!連帶著那個小賤人!
”我怔怔看向被兩名警員夾在中間的周禾。她手戴鐐銬,眼里泛著淚花?!靶偅?/p>
對不起……我不能再讓你一個人扛下所有?!薄澳惘偭??為什么要回來!
”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焦躁,我咬牙對著周禾大喊。這時,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男人噘起嘴,
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喲,真是姐妹情深??!倆女的合伙殺一個男的,
該不會是‘那種’關(guān)系吧?嘖嘖!”“就是就是,指不定這倆畜生逼著周先生干齷齪事,
只是周先生不從,結(jié)果遇害了!”“準是干了見不得人的勾當!聽說周先生死前衣衫不整,
哎喲造孽哦!”一時間全部人竊竊私語,聽得我火氣直冒?!皦蛄?!”眾人被我這么一吼,
情緒愈發(fā)激動?!澳氵@個臭婊子!我們說的都是事實,裝什么清高!”“事實?
你們又不是當事人,憑什么胡編亂造。”我猛地卷起衣袖,露出大片青紫的針痕。
“如果不是周良每周抽走我的血,我會淪落到重度貧血的地步?
”7、針孔周圍泛著密密麻麻的淤血,在蒼白皮膚的襯托下,每一處都顯得格外刺目。
眾人呼吸一滯,面面相覷。有大媽不服氣,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你別血口噴人,
周先生明明是心疼你身體不好,才經(jīng)常帶你來醫(yī)院抽血檢查,連這點良苦用心你都不懂,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敢說出來!”我認識這個大媽。之所以對她記憶深刻,
是因為每次去醫(yī)院抽血都能碰到她。大媽一見周良,臉上立刻堆起夸張的笑容,
擠出的褶子多得能夾死好幾只蒼蠅。我憤憤瞪著大媽:“你孫子患嚴重地中海貧血,
還是熊貓血,如果不是我這些年一直輸血,他能活到現(xiàn)在?”還記得大媽孫子出生那天,
她跑來福利院找周良。房間隔音很差,根本擋不住外面的討價還價聲?!爸芰?,
我孫子需要周悅的血,快救救他!”大媽尖銳的嗓音刺透門縫,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顫聲央求:“哎喲,您就幫幫忙嘛!那丫頭不正好也是熊貓血嗎?抽點血又死不了人!
”周良聲音里帶著刻意的為難:“你知道熊貓血有多罕見嗎?沒有這個數(shù),想都別想!
”大媽哭得抽抽搭搭:“我哪里拿得出這么多錢,能不能少點?
”周良依舊強硬:“一分都不能少!不然讓你孫子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大媽急得連聲答應:“我給我給!快救我孫子!”不一會兒,周良闖進房間,
連拉硬拽地要把我送到醫(yī)院。我不肯,他狠狠連扇幾巴掌,扇得我頭直發(fā)暈。怕我亂說話,
硬往我嘴里拼命灌難喝的水。趁我神志不清,又拿麻繩捆住我的雙手?;杌璩脸林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