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早上，我是被燒雞香味喚醒的。
狐府的大廚房足足燉了一整天，一整夜。鍋里咕嘟咕嘟地響，香氣從檐角飛出，整個狐府彌漫著雞湯、香料、妖氣混合的溫度。
但沒人敢靠近，因為這只雞，叫“黑翅靈雞”。
三百年妖齡，妖氣纏骨，喜陰嗜血，能與狐族妖脈產生共鳴。若強行吞食，五臟逆焚、七竅流血，輕則瘋，重則死。
可我，跪坐在灶前，眼神冷清清的，卻像是著了魔。
“你真的要吃？”祁寒崢站在門口，聲音微沉。
我沒有回頭，只低聲說：“我聞到它在叫我。它在告訴我，我餓?！?/p>
他緩緩走近，將雞端到我面前，聲音極低：“一旦吃下，就再也回不去做‘人’了。你確定？”
我咧嘴一笑，嘴角全是狠意：“我現(xiàn)在像個人嗎？”
下一秒，我張口就咬。
鮮血沿著我的唇角滴下，一口口啃下炙熱的骨肉，我像吞的是它，也像吞的是過往七年壓著我的命。
骨頭碎裂，血肉翻涌。狐火瞬間自我身上炸開。
身體仿佛被千萬只火狐啃咬，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燒。背后一聲輕響，一根通體銀白的狐尾，從脊骨生出，狂亂甩舞。
祁寒崢一把抱住我，把我按在懷里：“別怕，這是第一尾。撐過去，你就重生。”
我痛得嘴唇都咬破了，卻不再掙扎。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低語，像是遠古某種吟唱：
——“九尾歸血，狐祖降世......”
——“火中成形，魂中生尾......”
我怔住了。
我能聽見......聲音。不是耳朵，而是靈魂在聽。
我聽見遠古狐族的誓言，聽見那些沉睡萬年的妖靈在風中呼喚我名字：
——“夙瑤，夙瑤......”
我睜開眼，瞳仁由黑轉紅，一道狐形印痕緩緩在我額間浮現(xiàn)。
而腳下，數只野狐、山魈、灰影紛紛而至，自動跪伏于地，朝我叩拜。
“你能掌控低階妖靈了?！逼詈畭樛?，語氣里第一次帶了壓不住的驕傲。
“你，是生而為王?！?/p>
祁寒崢帶我前往狐族秘境，那是一處懸浮于九重云海之上的神壇，三萬年來，只有妖皇血脈才可踏足。
神壇中央，一尊斷裂的狐神石像，裂口正好對應我額上的血印。
他抬起我手，按在石像之心。
狐火沸騰，九尾虛影纏繞而起，四周千狐之魂紛紛現(xiàn)身，叩拜長吟。
他跪于我前，親口為我冠名：
——“以狐皇之名，賜你真名，夙瑤?！?/p>
“意為：瑤骨九尾，歸于宿命?！?/p>
“從此之后，你為狐族圣主，神魂所歸，萬妖之主?！?/p>
我看著那些妖魂，那些沉睡已久的光影生靈，在我面前頂禮膜拜。
我終于不再是任人擺布的“林家閨女”，不再是要靠燒雞哄一口飯的“賠錢貨”。
夜色深沉。狐族東堂，青玄長老負手站在浮燈下，望著神壇之上的狐火升騰，眸光暗涌。
他取出一只玉鴉，傳訊而出，對著空無一人的夜，他低聲呢喃：
“她快覺醒了......你若再不出手，就永遠失去她?！?/p>
玉鴉撲騰飛遠，羽翼泛著深幽冷光，飛入萬里之外的紅塵人間。而它的去處，正是狐廟中封印破碎的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