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被扔進(jìn)了家里最小的雜物間。雜物間狹小逼仄,身子蜷成一團(tuán)都伸不開腿。
窗戶用鐵皮封死,門外加了鎖,鎖上貼著一張黃紙符,歪歪扭扭畫了個“鎮(zhèn)”字。
我媽罵罵咧咧地貼完:“貼住她的妖氣,讓她再也別出去丟人現(xiàn)眼。”
我爸搬來掃帚、拖把、破鞋墊,堆滿房間:“狐妖最怕臟的東西,這樣壓壓她的邪性。”
我被關(guān)了三天三夜,水米未進(jìn),餓得頭暈眼花。門開了,我以為我媽想起我來給我點吃的,沒想到卻來了一幫跳大神的。
披頭散發(fā)的神婆搖著鈴鐺在我面前跳個不停,嘴里念念有詞:“狐妖退散,狐妖退散——”
她把黃符點燃,碾成灰,舀井水?dāng)囈粩嚕f到我嘴邊。
“喝!祖狐附體你就得喝!不喝你就是認(rèn)了你是妖!”
我死死咬緊牙關(guān)。
我媽沖上來一把掐住我下巴,拿著筷子撬我嘴:“喝下去!你不想做人了是不是?你現(xiàn)在不是人,你是個妖貨!”
“我們養(yǎng)你有什么用?你就是個賠錢貨,還賠得我們家都賠光了!”
他們按著我,一碗又一碗黃符水灌進(jìn)我嘴里,我吐出來,他們打我。
我不肯喝,就拿皮鞭抽我,衣服爛了,身上橫七豎八全是青紅血痕。
“打掉你的妖氣!打掉你的騷命!”
“你要是還認(rèn)我們這家,就把狐仙給我吐出來!!”
他們還請了一個和尚,一個道士,說什么“雙管齊下,能斬妖祛邪”。
和尚念經(jīng)念得我腦殼疼,道士貼符貼得我滿臉通紅發(fā)腫,舌頭都伸不直。
我被鎖在那小屋里,整整七天七夜。
渾身是傷,嘴角開裂,眼白發(fā)黃,肚子餓得貼后背。
血、唾液、符灰和發(fā)霉的空氣混在一起,我甚至開始分不清自己是人,是狐,還是個幽靈。
有幾次,我看見幻覺。
我看見那只被我咬死的大公雞在我眼前打鳴,血淋淋地笑。
我看見自己身后長出了尾巴,九條,一甩就把他們?nèi)樗馈?/p>
我還看見我弟跪在地上哭著說:“姐,求你了,把你命給我吧?!?/p>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這樣死在這間屋里的第八天夜里,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
門框崩塌,灰塵四起,風(fēng)灌進(jìn)來,我下意識捂住眼。
有人一步步走進(jìn)來,黑衣獵獵作響,腳步踩在磚地上發(fā)出震耳的聲響。
“誰?誰???”我媽沖上前,剛開口,一把槍頂在了她的額頭。
黑衣男人低頭看著她,冷聲道:“她在哪兒?!?/p>
“你、你誰?。?、報警了??!”我爸聲音都在抖。
男人沒有回答,只側(cè)頭對身后的人一揮手。
十幾個保鏢一擁而入,抬著十個沉甸甸的金屬箱,啪一聲,砸在地上,箱蓋彈開——
一箱一箱,全是人民幣,紅光耀眼,亮得像神明降臨。
“彩禮多少?”黑衣男人問。
我弟傻眼:“一、一百二......”
“我全出。”
他掃了他們一眼,語氣冰冷,“再加十倍封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