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寒風(fēng)從破敗的窗縫中灌入,葉婉兒蜷縮在發(fā)霉的被褥里,渾身戰(zhàn)栗。
天氣寒涼,她原本的綾羅綢緞盡數(shù)換成了粗布麻衣,作為賤妾,她連使喚府中下人的資格都沒有,凡事都親力親為。
那些曾經(jīng)巴結(jié)討好她的下人,如今個個盛氣凌人,甚至搶走屬于她的吃食,逼著她跪在地上將餿飯冷粥強(qiáng)行塞進(jìn)她的嘴里。
幾日下來,她終于病了,渾身滾燙,終日困在夢境之中。
夢里,她恍惚又回到了從前。
父親站在庭院里笑著喚她:“婉兒,來嘗嘗新摘的梅子。”
母親溫柔地替她梳發(fā),銅鏡里的自己眉眼含笑。
蕭景琰也站在她身后,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發(fā)絲,嗓音低沉溫柔:“婉兒,今日的簪子很襯你。”
可轉(zhuǎn)眼間,喜堂染血,父母倒在血泊里,蕭景琰冷漠地轉(zhuǎn)身,柳如霜的劍劃破她的嫁衣……
“爹……娘……”葉婉兒無意識地呢喃,淚水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砰!”
破舊的木門被猛地踹開,冷風(fēng)更盛,葉婉兒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中,她看到蕭景琰和柳如霜站在門口。
“王爺,您看,妾身聽說她病得不輕,第一時間便去找您來看看?!绷缢嬷诒?,嫌棄地掃了一眼屋內(nèi),隨即又換上擔(dān)憂的神色,“這屋子怎的如此破敗?婉兒妹妹好歹曾是葉家大小姐,怎能住在這種地方?”
蕭景琰眉頭緊鎖,目光落在葉婉兒蒼白的臉上,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但很快又恢復(fù)冷漠。
“葉婉兒,別裝了?!彼淅溟_口,“本王早已吩咐過,即便你是賤妾,一切規(guī)格仍按側(cè)妃來,你何必自甘墮落,住在這種地方?”
葉婉兒張了張口,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她艱難地?fù)纹鹕碜?,卻因無力又跌了回去。
“王爺……”她嗓音嘶啞,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賤妾……沒有裝……”
“沒有裝?”蕭景琰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屋內(nèi)發(fā)霉的墻壁和漏風(fēng)的屋頂,“那這些是什么?本王難道會苛待你?”
葉婉兒閉了閉眼,沒有辯解。
她早已明白,無論她說什么,他都不會信。
柳如霜見狀,輕輕拉住蕭景琰的袖子,柔聲道:“王爺,或許是下人們誤解了臣妾和您的意思,這才怠慢了婉兒妹妹?!?/p>
說著,她轉(zhuǎn)頭看向葉婉兒,眼底閃過一絲譏諷,面上卻依舊溫柔:“妹妹,我早說過,你若有什么難處,盡管與我說,何必委屈自己?”
葉婉兒抬眸,對上柳如霜虛偽的關(guān)切,沉默不語。
柳如霜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對身后的丫鬟道:“去把府里的膳食單子拿來,讓王爺瞧瞧,免得誤會了妹妹?!?/p>
很快,丫鬟捧著一本冊子回來,恭敬地遞給蕭景琰。
他翻開看了幾眼,臉色越發(fā)陰沉。
“葉婉兒?!彼仙蟽宰樱淅涞?,“這單子上清清楚楚寫著,你的膳食與側(cè)妃無異,可你偏偏要裝可憐,吃餿飯冷粥?怎么,是想讓本王心疼你?”
葉婉兒指尖微微發(fā)抖。
單子上的珍饈確實每日都會送來,但都被葉婉兒找來的下人哄搶一空,只逼著她吃那些令人作嘔的餿飯。
“我……賤妾沒有,是他們給我……”
“沒有?”蕭景琰嗤笑一聲,“既然你喜歡裝可憐,那從今日起,府里的灑掃就由你來做!”
知道他不會聽自己的辯解,葉婉兒指尖攥緊,沉默地低下頭:“……是?!?/p>
柳如霜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面上卻故作擔(dān)憂:“王爺,這……灑掃庭院的粗活,婉兒妹妹從前哪里做過?她一向撫琴作畫,這般委屈她……”
“委屈?”蕭景琰冷聲道,“放著好日子不過,這是她自找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