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青風(fēng)拖著一人進(jìn)了客棧后院。
院子里,陸綏坐在圈椅上,青書伺候在一旁。
青風(fēng)將那人往主子面前一摁,對方被逼著跪了下來。
“主子,人帶來了?!?/p>
陸綏輕掀眼皮,看了那人一眼,對方一張臉早已被青風(fēng)揍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來的面容。
被逼著跪在地上的梁勇氣急敗壞。
“江湖規(guī)矩,打人不打臉,你把我臉打成這樣,讓我以后怎么出去混?”
“你還混個球?!鼻囡L(fēng)踢他一腳,“趕緊老實(shí)交代,為何老在客棧附近轉(zhuǎn)悠?”
“我樂意,外面大馬路是你家的……”梁勇還想叫囂。
突然一道不疾不徐的嗓音落下來。
“青風(fēng)。”
“屬下在。”
“砍下他的頭送回京城,讓買兇之人好自為之?!?/p>
“是!”
青風(fēng)一把抽出腰中長劍,二話不說就往梁勇脖子上揮去。
見他來真的,梁勇驚恐萬分,大聲叫道。
“我說我說……”他嚇得腿都軟了,趴在地上求饒,“大人饒命,您想知道什么,小的定全部奉上,只求留條狗命?!?/p>
青風(fēng)收到主子眼神,立馬將劍收了回去,隨后退到一旁。
陸綏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
坐姿慵懶,高高在上。
“雇你之人是誰?”
“小的只知道對方姓裴?!绷河录敝忉專暗郎系囊?guī)矩您想必也是知道的,只要對方給銀子,他花銀子,我殺人,殺完人便兩清,雇主是誰我們從不關(guān)心?!?/p>
“來蘇城之前,他可有特意交待什么?”
“有的,”梁勇只想保命,一股腦將裴鈺交待他的話全說了。
“他特意囑咐我,在殺完人之后,將姜姑娘身上的一個淺碧色繡著蘭花的荷包帶回去,并毀掉尸體,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此刻的陸綏已經(jīng)確定姜月窈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
他收回視線,雙眸微闔,下頜線微微緊繃。
夜色濃郁,也無法掩蓋他身上凌厲之氣。
青書看在眼里,心里默默為三公子點(diǎn)了一支白燭。
主子爺這次真的動怒了!
陸綏長久的沉默,讓院子靜得可怕。
梁勇跪在地上,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心驚膽顫。
他以為會被放過。
可誰知……頭頂落下一道冷碎如冰的嗓音。
“砍下他的頭,送去京城,交給裴鈺?!?/p>
“是!”
梁勇大驚失色。
“狗賊,你說話不算數(shù)……”
一記手刀砍在他脖頸上。
人一下子暈死過去。
梁勇被拖走,院子里再次安靜下來。
姜月窈躲在窗欞后面,大氣不敢出。
她想等陸綏走了之后再回內(nèi)室,念頭剛落,窗外腳步聲靠近。
緊接著,青書的聲音傳來。
“姜老板,主子有請?!?/p>
“……”
姓陸的也太雞賊了。
她一點(diǎn)動靜也沒敢弄,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
姜月窈抬腳走出屋子。
她靠近青書,偷摸地小聲問:
“你家主子是不是有順風(fēng)耳?他怎么知道我在偷聽?”
青書:“……”
見青書不語,她還扯了扯他的袖子。
待青書看過來,她特八卦地問:
“你們平時是不是不敢在背后說他壞話?他耳朵這么賊,若是被聽見……”
“姜老板哎,小的求求您了,閉嘴行嗎?”青書快要嚇?biāo)懒恕?/p>
恨不能用手去捂她的嘴。
見他嚇得臉色都變了。
姜月窈‘嘖’了一聲:“有這么可怕嗎?”
話音剛落,一道低沉嗓音傳來。
“姜月窈?!?/p>
“啊---?”
“你那幾顆門牙不錯,不如拔了給本公子當(dāng)骰子玩?!标懡椈仡^,眸色沉沉地盯著她,“如何?”
“……”
姜月窈腿一軟,嚇得一個踉蹌,若不是青書眼疾手快扶她一把,她直接就給他跪下了。
見她那慫樣,陸綏冷笑一聲,收回視線。
姜月窈忙走過去,臉上陪著笑。
“我錯了我錯了,您別生氣。”
“呵……”
“您坐了這么久,該乏了吧?我給您揉揉肩捶捶背?!彼f著就要去替他捶背揉肩。
陸綏一個眼風(fēng)掃過來,嚇得她立馬不敢動了。
她咋咋呼呼,吵得陸綏額角發(fā)脹。
他以手撐額,視線不經(jīng)意間下垂,落在她系在腰間的荷包上。
淺碧色荷包,上面繡著的那一坨……蘭花?
見他盯著自己荷包看。
姜月窈立馬拿起來,一臉氣憤。
“你知道為何裴鈺惦記這個荷包嗎?”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其打開,拿出里面那張已經(jīng)泛黃的婚書來。
她將婚書遞給陸綏。
“就為了它?!?/p>
陸綏接過婚書,打開看了一眼。
婚書已經(jīng)泛黃,日期是三年前。
“他若是想要解除婚約,明說了就是,我豈是那種糾纏不休之人?”姜月窈又恨又委屈,“可他太虛偽,既想留個好名聲,又想要擺脫我去奔他的錦繡人生。”
“當(dāng)年他被一群乞丐差點(diǎn)打死,是我見他可憐,將他從城外破廟帶回來,我娘當(dāng)時是不同意的,偏我像是著了魔一樣非要留下他?!?/p>
“這七年來,客棧掙來的銀錢,一大半供他讀了書?!?/p>
“可誰知,到頭來,竟是養(yǎng)出一頭沒心肝的白眼狼?!?/p>
傷心、難過、委屈、恨意……各種情緒交織。
姜月窈泣不成聲。
“他太壞了,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他?!?/p>
她哭聲漸大。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原本安靜聽著無甚表情的陸綏,見她一張小臉糊的亂七八糟。
伸手將身上的帕子拿出來朝她丟了過去。
嫌棄得不行。
“臟死了?!?/p>
竹青色的帕子剛好蓋住姜月窈一張臉。
她哭聲一頓,緊接著一道哭嗝兒從帕子底下十分響亮地傳了出來……
院子里靜了一靜。
青書嘴角一抽,他默默轉(zhuǎn)身,看向別處。
回過神來的姜月窈覺得很丟臉。
她趕緊扯下帕子,正要解釋,一個鼻涕泡又冒出來----
眾人:“……”
陸綏已經(jīng)起身往外去。
為了挽救自己的形象。
姜月窈顧不上害羞。
拔腿追上去:“我平時不這樣的……”
陸綏頭也不回地推門進(jìn)了前面客棧。
姜月窈還想往里追,卻被青玄攔住。
“時間不早,主子要休息了,姜老板請便。”
姜月窈垂死掙扎。
“我平時不這樣的……”
青玄一本正經(jīng)。
“我剛才什么都沒聽見看見?!?/p>
“……”
騙人!
嗚嗚嗚-----他根本就是什么都聽見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