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婉晴愿意拿兩百五十萬出來和解,你可別不識好歹,趕緊簽下諒解書,把官司撤了!”
頭發(fā)花白的周老頭拿著一份和解書,不耐煩地對躺在病床上打著石膏渾身虛弱的于淑琴說道。
周圍幾個兒女和兒媳也都激動地看著她,一個個滿面紅光的恨不得代她簽下和解書。
于淑琴手指頭動了動,內(nèi)心憤怒又悲涼。
她和周老頭相攜一生,臨到老了才知道她敬重了一輩子的周老頭早就和隔壁寡婦勾搭上了。
那天她去買菜的途中,看到周老頭和隔壁寡婦李婉晴手挽手親親密密的從金店出來時,氣得沖上去質(zhì)問,卻不料李婉晴反應(yīng)比她還大,不僅罵她霸占了周老頭這么多年,還在一怒之下狠狠推了她一把。
已經(jīng)七十多歲的于淑琴哪里禁得起這狠狠一推,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尾椎骨直接被摔骨折了。
看著她躺在地上痛苦哀嚎,周老頭卻是冷漠的責怪她不應(yīng)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出丑,半點沒有要送她去醫(yī)院的意思。
還是一個看熱鬧的看客看不順眼,這才打了120將她送往醫(yī)院。
看著相攜快六十年的老伴和費盡心血撫養(yǎng)成才的兒女們露出比過年還要開心的表情,于淑琴嘴里一口老血,氣得渾身發(fā)抖。
看這樣子,兒女們也一直清楚李婉晴和周老頭的關(guān)系,可這么多年了,竟然沒一個人告訴她,他們就這樣看她像個笑話一樣被蒙在鼓里!
于淑琴幾乎是咬牙切齒,“我不同意……”
她忘不了,李婉晴在自己面前囂張跋扈的模樣,她用那樣侮辱的詞匯咒罵自己,不蒸饅頭爭口氣,于淑琴說什么都不會答應(yīng)和解。
可話還沒有說完,小兒子周保彬就不耐煩打斷她,“你不同意什么不同意?那可是兩百五十萬,我們可沒有和你商量的意思,簽字!”
他上前兩步,從周老頭手里奪過諒解書,拍在于淑琴床邊。
“是啊,媽,也不是做兒子的不體諒你受委屈,可那是錢啊!這么多年你都是靠爸和我們養(yǎng)著,現(xiàn)在碰了瓷也算是能為家里做出點貢獻了,正好浩浩快結(jié)婚了,女方那邊要求買房,這就當你這個做奶奶的給他買婚房了,以后浩浩一定會孝敬您老人家的?!贝髢鹤又鼙桓倍际菫榱怂玫募軇?。
一旁的浩浩趕緊點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沒錯奶奶,我以后一定會孝敬您的?!?/p>
大兒媳張麗聽了這句承諾,嘴巴張了張,到底是一句話沒說。
他們這么干脆的賣了自己,甚至都沒想過要替她出頭,于淑琴覺得無比委屈。
她還沒有說話,兩個兒子已經(jīng)在病房里吵了起來。
“老大,你什么意思?感情這錢你還想獨吞了,當初家里的拆遷款你就拿走了大頭,現(xiàn)在你又開始打這筆錢的主意了,你怎么這么大的臉!”周保彬不干了。
“我是家里的老大,這筆錢本來就該我拿大頭?!敝鼙碇睔鈮?。
眼見幾人要吵起來,大女兒周瑜珍摳著自己昨天剛做的美甲,不悅打斷幾人,“別吵了,一天到晚吵吵的煩不煩?還有媽,也不知道你倔個什么勁,我要是你我就立刻簽字拿錢,當年我找工作你可沒搭上一把手,要不是婉晴阿姨,我也當不上科長,她當初幫了我這么大的忙,你這個當媽的可不能當自私的白眼狼,趕緊簽字吧。”
都知道周瑜珍自從當了科長后于淑琴就很聽她的話,這會屋子里十多雙眼睛再次落在了于淑琴身上。
于淑琴氣得想打人。
這是她恨不得將渾身的骨頭都榨出二兩油來供出的幾個兒女,這會為了一個欺負羞辱她的人,竟然說她是自私的白眼狼?!
“媽,你就當行行好吧,這幾年咱們?nèi)兆佣疾缓眠^,那筆錢我們真的很需要,況且,你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受點委屈也不算什么,要是得罪了婉晴阿姨,以后我們?nèi)兆涌稍趺催^?!币娪谑缜僖桓贝笫艽驌舻臉幼樱髢鹤又鼙欀碱^好言勸。
于淑琴渾身氣血上涌,她咬牙切齒,拒不簽字,“畜生!畜生!”
“和她廢什么話,直接拿印泥過來給她按個手印,就說她不會寫字。”小兒子周保彬失去耐心,走過來直接抓起于淑琴的手壓在印泥上。
于淑琴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哪怕拼死抵抗,也只能眼睜睜看周保彬?qū)⑺氖钟⊥徑鈺洗痢?/p>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撞開,風塵仆仆的二女兒周渝鳳跛著腳走過來,打開周保彬的手,“保彬你干什么!沒見媽不愿意嗎?”
“二妹你不知道就站一邊去?!贝笈畠褐荑ふ浒欀碱^把周渝鳳扯開,眼見媽都要按手印了,二妹這是瞎摻合啥呢。
“媽被外人欺負成這樣,現(xiàn)在咱們做子女的難道還要欺負她?”周渝鳳氣得紅了眼。
聽了周渝鳳的話,于淑琴繃了一個星期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嗚嗚地委屈出聲。
從出事到現(xiàn)在,幾個子女眼中只有利益和算計,壓根就沒一個人關(guān)心過她的死活。
想她生了三女二子,到最后,只有她的鳳兒,這個她最虧待忽視的二女兒,在她最需要人的時候,跛著腳站出來幫她出頭。
看到她哭,周渝鳳也忍不住了,她飛快推開周瑜珍,上來就把那份諒解書撕了,“咱們不和解!他們敢這么對媽,我們就應(yīng)該把他們告到底,讓他們坐牢——”
話還沒說完,一直壓著脾氣的周老頭突然站起來,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周渝鳳,這里還沒你說話的份,給我滾出去!”
說著,他陰狠地瞪了于淑琴一眼,示意周保國去拿備用的和解書,“別嘰歪了,讓老婆子簽字?!?/p>
得了老頭子的吩咐,周保國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去拿了備用和解書,直接拉著于淑琴的手摁下手印。
于淑琴嗚嗚哭著,她看著屋子里這些自己放在心上疼了一輩子的兒女們,覺得他們臉上充滿喜悅的笑容是那么刺眼。
還有周老頭,她自認這輩子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他的事情,當年他摔了腿,她鞍前馬后的伺候他,她不求他們也這么盡心盡力的服侍她,可為什么他要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這樣對自己?
“嗚嗚嗚……”周渝鳳捂著被扇腫的臉,無力的哭著。
于淑琴心里像是有刀在割肉一樣,她強忍著淚水去拉周瑜鳳的手,“鳳兒,別哭,別哭,你們這群畜生,你們這群白眼狼,周二根,你好狠的心,老娘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這么作踐我!周二根,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鳳兒……”
話音未落,于淑琴忽然覺得心跳加快,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徹底陷入了黑暗中。
“媽!”是周渝鳳凄慘的叫聲。
伴隨著一陣儀器滴滴滴的警報器,緊接著是周保國他們心虛的交談,“你去看看媽咋了?”
“已經(jīng)沒有心跳和脈搏了,好像是死了?!?/p>
“死了也好,死了我們就不用顧慮那么多了,也算是媽做了件好事,和婉晴阿姨說一聲吧,她年紀也大了,別讓她一天跟著擔驚受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