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沈落也將事情了解清楚了。所有人都有所求,包括他在內(nèi),都不無辜。
里面最無辜的那個人就是段家的三姑娘,因為別人的私欲,被算計在內(nèi),失掉了本屬于她的婚事,并且此刻極有可能還不知曉此事。
但這不是他能阻止的,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他來了,有他這個命運更不濟的人做對比,也許還能顯得段三姑娘不那么慘。
沈落從出生就是沒見過光的人,他自己處境還不如段三姑娘,同情她,沒資格,也沒這個閑情。
命運對誰都不公平,要怪就怪自己爭不過命吧!
*
段明峰,看了看沈落,又看了看周為聰,最后近乎哀求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侯氏。
他實在不明白,母親為什么要這么逼他,難道是他做得還不夠好嗎?
段容是她的孫女,難道段離就不是嗎?何故如此??!
大廳里安靜得只聽到呼吸聲。躲在屏風(fēng)后面的段容看到了周為聰,從前也許看過,并未留意,今日細(xì)看,長得玉樹臨風(fēng),一表人才,看著也不差沈宣什么。
且他的臉比沈宣那張臉和煦多了,沈宣對旁人都是溫和有禮,單單對她總是冷漠不言,甚至連裝也不裝一下。
他沈宣有什么了不起,憑什么看不起自己,自己還看不上他呢。周為聰就很好。他對自己也很是愛慕。這才是她段容該嫁的人。
思及此,段容已經(jīng)把對段離那點愧疚徹底放下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三妹妹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罷了?!痹S久段明峰嘆息一聲,最后一次,這次之后,母親再也沒什么可以逼他的 了。
他吩咐鐘氏身邊的丫鬟,“冬青,去找小姐拿平安扣,不要告訴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說,只說拿了平安扣與周家商談一些與婚事相關(guān)的事宜?!?/p>
三家人都談好了,他們夫妻又能做怎么做,他們反抗不了什么,也改變不了什么。
就這樣吧,能瞞著離兒一時是一時。此時,若告訴她實情,萬一鬧出來,她一個想不開,后果他不敢想。
鐘氏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夫君:“冬青,不準(zhǔn)去!夫君,你在說什么?你瘋了不成,這么荒唐的事情,你怎么可以答應(yīng)?
瞞著離兒,怎么瞞,瞞不住啊,你們這是要逼死她,逼死我女兒??!”
鐘氏憤怒地指著在場的所有人,無人與她對視,或者有些不忍,但是更多的是,不屑。
弱者哪有什么資格反抗,規(guī)則都是上位者定的。
今日若段明峰是尚書,那誰敢動他女兒的婚事呢?
鐘氏的憤怒注定無人在意,無人關(guān)心。
無人回應(yīng)她,她氣得用力拍打著自己的丈夫,這不行的,段明峰,你說話呀。
周為聰此刻十分慶幸,他要娶的人是段容,他的岳母是段家的大夫人。而不是這個沖動易怒的二夫人。
巧了,有此想法的還有他的親娘王氏,看到鐘氏發(fā)瘋,直接翻了個白眼。
侯氏看著這個失控的兒媳婦,十萬分地瞧不上,她沖著段明峰:“老二,你在干什么,看著鐘氏發(fā)瘋嗎?
還不把她帶下去,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場合,如此潑婦舉動,丟人現(xiàn)眼,像什么樣子。
不過是一點子小事,就要死要活的,怎么配做我段家的媳婦,簡直丟我段家的人!”
這話說得極其嚴(yán)重,眾人也覺得有些過了,他們再看不上段家二房,也知道此事根本不是二房的錯。
段老夫人這樣說,萬一鬧到外面去,那他們?nèi)业拿暥嗌僖缮闲┪埸c,好說不好聽的。
侯氏才不管這些,她說這些話都說習(xí)慣了,老二根本不敢反駁一個字,至于鐘氏,做兒媳婦的,在婆母面前永遠(yuǎn)得低著頭。
指望鐘家上門替女兒出頭,遠(yuǎn)在千里不說,還都是一家子莽夫,打仗成不成她不知道,打嘴仗,那是沒一個行的。
看看鐘氏就知道了,遇事只會生氣發(fā)瘋,除了傷到自己,能有什么用。
無知蠢婦,還以為嫁進(jìn)段家能過什么好日子不成,癡人說夢。
老二一輩子沒忤逆過自己,就是在娶鐘氏這件事上死不松口。原想著自己娘家的侄女能嫁進(jìn)來,結(jié)果他只想娶鐘氏,旁人一個也不行。
因為他不肯,所以老四就不能不娶,這是她答應(yīng)哥哥嫂嫂的,嫁一個侄女進(jìn)來,且要嫁給段家的嫡子。原本老四可以娶更好的媳婦,全讓鐘氏給毀了。
如今自食惡果,怨不得任何人。
段明峰果然如侯氏所想,什么話也沒說,只是皺著眉頭半抱半拖著鐘氏往外走,鐘氏被他鉗制動彈不得,只能由著他帶出去。
他們快走到門邊,沈宣突然開口:“這位冬青姑娘是不是該去拿平安扣了。”
冬青本來聽從鐘氏的話,沒有去找小姐,看到二爺拖著夫人,她也想跟著離去。
沒想到,沈家少爺會重提這事。這里頭有他什么事情,竟然如此碎嘴,那笑臉看起來十分面目可憎。
什么京城第一公子,呸!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此刻廳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冬青身上。她覺得有點慌,但她是鐘氏的大丫鬟,她只聽從鐘氏一人的吩咐。
她看向鐘氏,鐘氏被段明峰捂著嘴,絕望地沖她搖頭。
不要去!
冬青明白鐘氏的意思,她也只能聽鐘氏的意思。
她沒再理會沈宣的話,匆匆跟上段明峰和鐘氏。
侯氏見此,開口喊段明峰:“老二,去拿平安扣!若你的人不去拿,那我就派我的人去拿了?!?/p>
她這話已經(jīng)是明晃晃地威脅了,段明峰回頭看侯氏,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低下了頭。
鐘氏聞言停止了掙扎,絕望地看著他,示意他把手從她嘴上拿開。
段明峰猶豫了一下,還是拿開了,他知道鐘氏絕不會拿女兒的性命來鬧的。
鐘氏站直了身體,推開段明峰,拿帕子擦掉眼淚,用手?jǐn)n了攏垂下的發(fā)絲。
她鐘月茹瞎了眼,選擇了段明峰這個男人,她認(rèn)了,她自己逃不脫也就算了,可為什么自己的女兒也要受這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