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周曉寧站在鏡子前，仔細撫平校服上每一道褶皺。
這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校服已經(jīng)陪伴她三年，袖口處有些磨損，但干凈整潔。
她用橡皮筋將及肩的黑發(fā)扎成利落的馬尾，
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總是閃爍著堅定光芒的眼睛。"曉寧，藥在桌上，別忘了吃。
"里屋傳來母親虛弱的咳嗽聲。"知道了，媽。"周曉寧將幾片藥和半杯溫水放在母親床邊，
看了眼鬧鐘，"我今天要演講，得早點去學校。"母親掙扎著要起身，
被周曉寧輕輕按回床上："別起來了，我晚上回來做飯。王阿姨說中午會來看你。
"走出狹小的出租屋，周曉寧深吸一口氣。九月的早晨已經(jīng)帶著微涼，她緊了緊單薄的外套，
快步向公交站走去。書包里裝著昨晚熬夜修改的演講稿，
還有她兼職便利店兩周才買得起的那支像樣的鋼筆。市一中的禮堂里人頭攢動。
開學典禮即將開始，作為高三學生代表，周曉寧需要在全校師生面前發(fā)言。她站在后臺，
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演講稿的邊緣。"緊張嗎？"一個清朗的男聲從身側(cè)傳來。周曉寧轉(zhuǎn)頭，
看到韓辰陽倚在門框邊，陽光從他身后灑進來，給他挺拔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作為學生會副主席，韓辰陽在校園里是風云人物，不僅因為他是年級前三的學霸，
更因為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從容氣質(zhì)。"有點。"周曉寧誠實地回答，
隨即驚訝于自己的坦白。她向來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展示脆弱。韓辰陽走近幾步，
遞給她一瓶水："喝點水會好一些。你的稿子我看過，寫得很好。""你看過我的稿子？
"周曉寧接過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觸感微涼。"學生會要審核所有發(fā)言內(nèi)容。
"韓辰陽解釋道，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不過你的稿子幾乎不需要修改。
"主持人的聲音從禮堂傳來："下面有請高三(7)班周曉寧同學作為學生代表發(fā)言。
"周曉寧深吸一口氣，走向講臺。刺眼的燈光下，她看不清臺下觀眾的臉，
卻能感受到上千雙眼睛的注視。她展開演講稿，聲音起初有些顫抖，但很快變得清晰有力。
"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
持學習；如何一邊照顧家庭一邊保持成績名列前茅；如何相信教育能夠打破貧困的代際傳遞。
這不是一篇華麗的演說，但每一個字都浸透著真實的汗水和希望。
"...也許我們無法選擇起點，但我們可以決定奔跑的方向和速度。
在這個充滿可能性的年齡，
讓我們珍惜每一本書、每一堂課、每一個能讓我們變得更強大的機會。謝謝大家。
"掌聲如雷動。周曉寧鞠躬時，目光無意間掃到前排的韓辰陽。他正專注地看著她，
眼神中有種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典禮結(jié)束后，周曉寧匆匆趕往圖書館。
作為貧困生補助的交換，她每周需要在圖書館勤工儉學三小時。
今天她的任務是整理歸還的書籍。
她正踮著腳尖想把一本厚重的《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放回頂層書架，
一只修長的手從她頭頂輕松取走了詞典。"需要幫忙嗎？"又是韓辰陽。周曉寧后退一步，
有些窘迫："謝謝。你怎么在這里？""來借幾本參考書。"韓辰陽將詞典放回原位，
轉(zhuǎn)頭看她，"你在圖書館工作？""嗯，每周三次。"周曉寧繼續(xù)整理手中的書堆，
不打算多解釋貧困生的事情。雖然學校里幾乎人人都知道她的情況。
韓辰陽似乎察覺到她的敏感，沒有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你的演講很打動人。
特別是關(guān)于'知識不是特權(quán)，而是工具'那部分。
"周曉寧驚訝地抬頭："你記住了我的原話？""當然。"韓辰陽隨手拿起一本書翻閱，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選擇'知識改變命運'這個主題？大多數(shù)學生會講青春夢想之類的。
"周曉寧停下手中的工作，認真思考了一下："因為對我來說，這不是口號，
而是每天醒來的理由。"她指了指自己洗得發(fā)白的校服，"知識是我唯一能改變現(xiàn)狀的武器。
"韓辰陽凝視著她，眼神專注得幾乎讓她感到不自在。就在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時，
他的手機響了。"我得走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將幾本書放在借閱臺上，
"周三數(shù)學競賽培訓，你會參加吧？"周曉寧點點頭："會的。""那周三見。
"韓辰陽沖她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周曉寧注意到他走路時背挺得筆直，
像一棵永遠不會被風雨壓彎的樹。放學后，周曉寧沒有直接回家。
她拐進學校附近的一家便利店，換上員工制服開始四小時的晚班。收銀臺前，
她機械地掃描商品、收錢、找零，腦子里卻在復習今天的課程內(nèi)容。便利店的門鈴再次響起，
周曉寧條件反射地說出"歡迎光臨"，抬頭卻看見韓辰陽站在門口，一臉驚訝。"周曉寧？
你在這里工作？"周曉寧感到一陣莫名的羞恥，好像自己的貧困被赤裸裸地暴露在陽光下。
但她很快挺直了腰板："是的，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韓辰陽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妥，
迅速調(diào)整了表情："我只是來買瓶水。"他拿了瓶礦泉水，遞過一張百元鈔票。
"沒有零錢嗎？"周曉寧皺眉。"抱歉，只有這個。"周曉寧找給他九十五元，
韓辰陽接過錢時輕聲說："其實你不用...""不用什么？"周曉寧警覺地問。"沒什么。
"韓辰陽搖搖頭，"周三見。"看著韓辰陽離去的背影，周曉寧握緊了手中的筆。
她知道他想說什么——"不用這么辛苦"。但這就是她的生活，沒有選擇，只有面對。
晚上十點下班后，周曉寧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母親已經(jīng)睡了，桌上留著半碗涼了的粥。
她輕手輕腳地熱了粥，一邊吃一邊翻開課本。手機突然震動，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今天的演講真的很棒。順便，
數(shù)學競賽的歷年真題我整理了一份，明天帶給你?！n辰陽"周曉寧盯著手機屏幕，
困惑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號碼的，隨即想起貧困生補助申請表上有聯(lián)系方式。她猶豫了一會兒，
回復道："謝謝，但不必麻煩。"消息剛發(fā)出，回復就來了："不麻煩，反正我自己也要用。
晚安，好夢。"周曉寧放下手機，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她不明白為什么韓辰陽這樣的天之驕子會對她產(chǎn)生興趣，但內(nèi)心深處，
一絲久違的溫暖悄悄蔓延。第二章周曉寧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將最后一箱貨物碼放整齊。
便利店的夜班總是格外漫長，特別是周三，因為第二天就是數(shù)學競賽培訓，
她不得不在工作間隙偷偷復習。"曉寧，你可以下班了。"店長看了眼手表，"今天辛苦了。
""謝謝店長。"周曉寧迅速脫下員工制服，換回校服外套。已經(jīng)晚上十點四十，
末班車還有二十分鐘，她必須抓緊時間。推開便利店玻璃門，夜風夾著初秋的涼意撲面而來。
周曉寧裹緊單薄的外套，加快腳步向公交站走去。路燈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顯得更加瘦削。"周曉寧！"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猛地停住腳步。韓辰陽倚在一輛自行車旁，
昏黃的路燈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邊。"你怎么在這里？"周曉寧驚訝地瞪大眼睛。
韓辰陽推著車走到她面前："我剛從補習班回來，正好看到你下班。"他頓了頓，
"我送你回家吧，這個點公交車很難等。"周曉寧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書包帶。
她確實經(jīng)常錯過末班車，不得不步行四十分鐘回家。但讓韓辰陽送她？
她看了眼他那輛看起來價格不菲的山地車，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習慣走回去。
""那至少讓我陪你走到公交站。"韓辰陽堅持道。周曉寧抿了抿嘴，最終點頭。
兩人并肩走在空曠的街道上，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周曉寧刻意保持著距離，
生怕自己的舊書包不小心蹭臟他的衣服。"你每天都工作到這么晚嗎？"韓辰陽打破沉默。
"周三和周五。"周曉寧簡短回答，然后補充，"其他日子在圖書館值班。
""那學習時間呢？""課間和凌晨。"她嘴角微微上揚，難得開了個玩笑，
"睡眠是奢侈品。"韓辰陽卻沒有笑。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明天的數(shù)學競賽培訓，
我整理了一些資料，對你可能會有幫助。"周曉寧側(cè)頭看他。路燈下，
韓辰陽的側(cè)臉線條分明，眉頭微蹙，似乎在想什么嚴肅的事情。"為什么幫我？
"她直接問道。韓辰陽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因為你的演講。
因為你在圖書館整理書籍時會把破損的書頁小心粘好。因為..."他頓了頓，
"我覺得你會是數(shù)學競賽中最強的對手。"這個回答讓周曉寧始料未及。
她以為會聽到同情或憐憫，卻得到了尊重，甚至是某種形式的認可。"謝謝。"她輕聲說，
這次沒有拒絕。公交車緩緩進站，周曉寧快步上前，刷卡時回頭看了一眼。
韓辰陽還站在原地，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她的腳下。第二天數(shù)學課上，
周曉寧發(fā)現(xiàn)自己的課桌抽屜里多了一個文件夾。翻開一看，是工整手寫的數(shù)學競賽筆記，
重點題型、解題技巧、常見錯誤分析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幾道原創(chuàng)題和詳細的解答過程。
最后一頁附了張便簽："期待今天培訓與你切磋。
——韓辰陽"周曉寧用手指輕輕撫過那些字跡。紙頁散發(fā)著淡淡的墨水香，
和韓辰陽身上那種干凈的氣息很像。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趕緊搖搖頭，
把文件夾塞進書包。放學后的數(shù)學競賽培訓在實驗樓階梯教室舉行。周曉寧到得早，
選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她翻開韓辰陽的筆記，開始預習今天的內(nèi)容。"可以坐這里嗎？
"周曉寧抬頭，韓辰陽站在過道，手里拿著幾本書和一杯咖啡。陽光從他身后的窗戶灑進來，
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像是從某種夢幻場景中走出來的人物。"當然。
"周曉寧往里挪了挪，突然注意到咖啡杯上的logo是學校附近那家昂貴的連鎖店，
一杯要三十多元，相當于她兩小時的工資。韓辰陽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咖啡，
似乎意識到什么，有些尷尬地解釋："熬夜復習，需要提神...""我理解。
"周曉寧迅速轉(zhuǎn)移話題，"你的筆記很有幫助，特別是數(shù)論那部分。
"韓辰陽眼睛亮了起來："你看到那道原創(chuàng)題了嗎？我花了三個晚上才——""韓辰陽！
這邊！"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前排幾個穿著時髦的男生正朝這邊揮手。"朋友叫我。
"韓辰陽猶豫地看了看周曉寧。"你去吧。"周曉寧點點頭，重新埋首于筆記中。
她聽到韓辰陽走過去后，那群男生壓低聲音的問話："那是周曉寧吧？貧困生那個？
你怎么跟她坐一起？""她的數(shù)學很好。"韓辰陽的聲音平靜但堅定。"得了吧，
聽說她就是為了博同情才整天穿那件破校服...""張明！"韓辰陽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閉嘴。"周曉寧握筆的手微微發(fā)抖。她早知道學校里有人這么議論她，
但親耳聽到還是像被當胸打了一拳。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專注于眼前的數(shù)學題。
筆尖在紙上劃出深深的痕跡。培訓開始后，李老師發(fā)下一套模擬題，要求兩小時內(nèi)完成。
周曉寧全神貫注地解題，將剛才的不愉快拋到腦后。數(shù)學是她擅長的領(lǐng)域，在這里，
她可以暫時忘記貧困、忘記流言蜚語，只與邏輯和數(shù)字對話。"時間到，交換批改。
"李老師宣布道。周曉寧和同桌交換了試卷。她拿到的是韓辰陽的卷子，
每一道題都解答得干凈利落，甚至有幾處比標準答案更簡潔的解法。批改完畢，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她見過最完美的答卷。"全對。"她將卷子還給韓辰陽，
忍不住問："第三大題的第二種解法，你是怎么想到的？"韓辰陽眼睛一亮，
立刻拿出草稿紙開始解釋。他講到興奮處，手指在空中劃出看不見的數(shù)學符號，
整個人仿佛在發(fā)光。周曉寧突然意識到，這個富家公子對數(shù)學的熱愛是真實的，
不摻雜任何功利或炫耀。"所以這里用反證法會簡潔很多。"韓辰陽總結(jié)道。
周曉寧點點頭："我明白了。不過如果考試時用這種方法，可能需要多寫兩步推導過程，
否則閱卷老師可能會扣分。""你說得對。"韓辰陽認真記下她的建議，"下次一起參賽時，
我們可以互相提醒。"一起參賽。周曉寧喜歡這個詞的發(fā)音，它暗示著某種平等和伙伴關(guān)系。
培訓結(jié)束后，周曉寧收拾書包準備離開。李夢琪和幾個女生堵在門口，故意大聲聊天。
"聽說有些人為了拿補助金，故意穿得破破爛爛的。""就是，現(xiàn)在誰還買不起新校服啊？
""還不是為了博同情，讓老師多給點分..."周曉寧握緊書包帶，
面不改色地從她們身邊走過。這種話她聽得多了，早學會了置之不理。但剛走出教學樓，
她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仿佛要逃離什么。"周曉寧！等一下！"她回頭，
看到韓辰陽小跑著追上來，額前的碎發(fā)被風吹亂，手里拿著一個信封。
"李老師說下周的市賽，我們兩個都入選了。"他氣喘吁吁地說，"這是報名表和注意事項。
"周曉寧接過信封："謝謝。"她猶豫了一下，"剛才...你聽到了嗎？那些話。
"韓辰陽的表情變得嚴肅："聽到了。別理她們。張明和李夢琪那群人，整天無所事事，
就知道議論別人。""我不在乎。"周曉寧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我知道自己是誰，
想要什么。"韓辰陽怔了怔，隨即笑了："這正是我佩服你的地方。
"周曉寧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兩人沉默地走在校園小路上，
落葉在腳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對了，"韓辰陽突然說，"我家有個圖書館，
數(shù)學類的藏書很全。如果你需要什么參考書，可以隨時來借。"周曉寧警覺地看了他一眼。
又是這種憐憫嗎？似乎察覺到她的想法，韓辰陽急忙補充："我是說真的，
很多書學校圖書館沒有，比如這本——"他從書包里掏出一本硬皮外文書，
《數(shù)學奧林匹克的進階策略》，"作者是我表哥的導師，市面上買不到。"周曉寧接過書，
翻開扉頁，看到上面蓋著"韓氏藏書"的印章。書頁嶄新，但空白處有不少工整的筆記。
"這是...""我表哥的筆記。他去年拿了國際金牌。"韓辰陽解釋道，"你可以留著看，
下周還我就行。"周曉寧小心地捧著書，內(nèi)心掙扎。她確實需要這樣的資料，
但又不想欠人情。"就當是為市賽做準備。"韓辰陽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你越強，
比賽才越有意思。"這個理由讓周曉寧無法拒絕。她點點頭："謝謝，我會好好利用的。
"走到校門口，韓辰陽突然問："你等下去哪兒？又是便利店嗎？""今天不用。
"周曉寧搖頭，"周五才輪班。""那...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
我有個幾何題想跟你討論。"周曉寧看了看手表，距離母親吃藥的時間還有兩小時："可以，
但只能到五點。""足夠了。"韓辰陽的笑容在夕陽下格外明亮。圖書館里，
他們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韓辰陽真的拿出一道復雜的幾何題，兩人埋頭研究，時而爭論，
時而達成共識。時間過得飛快，當周曉寧看表時，已經(jīng)五點半了。"糟了，我遲了！
"她慌忙收拾書本。"我送你回去。"韓辰陽也站起來。"不用，我跑回去就行。
"周曉寧把借來的書小心地放進書包，"周一見。"她快步走出圖書館，
幾乎是小跑著沖向公交站。身后，韓辰陽站在原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眼神復雜。
周曉寧趕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母親靠在床頭，臉色蒼白，
但看到她還是擠出一個微笑："回來了？飯在鍋里熱著。"看到桌上已經(jīng)吃過的藥，
周曉寧松了口氣："媽，我不是說了等我回來做飯嗎？""你學習那么忙，我自己能行。
"母親虛弱地擺擺手，"今天怎么樣？"周曉寧一邊熱飯一邊講述數(shù)學競賽的事，
刻意省略了那些不愉快的插曲。當她提到韓辰陽借給她的書時，母親的眼睛亮了起來。
"韓辰陽...是那個韓氏集團的小少爺吧？"周曉寧的手停在半空："什么韓氏集團？
""全市最大的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啊。"母親咳嗽了兩聲，"電視上經(jīng)常報道的。
"周曉寧這才明白為什么韓辰陽的名字聽起來耳熟。韓氏集團，
那個在市中心擁有數(shù)棟摩天大樓的企業(yè)帝國。她突然想起那本蓋著"韓氏藏書"印章的書，
還有韓辰陽那些價值不菲的衣著用品。"他...在學校很普通。"周曉寧輕聲說，
更像是告訴自己。晚飯后，周曉寧小心地取出那本外文書，在臺燈下仔細閱讀。
書頁間飄出淡淡的檀香，那是她從未接觸過的世界的氣息。翻到某一頁時，
一張便簽掉了出來，上面是韓辰陽工整的字跡："第78頁的定理對下周的競賽很有幫助。
P.S. 你的解題思路總是很獨特，希望能多交流。"周曉寧將便簽夾回書中，
卻忍不住又拿出來看了一遍。這個晚上，她第一次在數(shù)學題面前走了神。
第三章周曉寧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驚醒，脖子因不自然的睡姿而僵硬。
晨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斜射進來，在白色地磚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她看了眼手表——六點二十，已經(jīng)過了平時起床的時間。
"曉寧..."病房里傳來母親虛弱的呼喚。周曉寧立刻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背走進去。
母親躺在病床上，臉色比昨晚送醫(yī)時好了些，但依然蒼白如紙。"媽，感覺怎么樣？
"她輕聲問，同時檢查床頭的輸液瓶。"好多了。"母親勉強笑了笑，"你一晚沒睡好吧？
快去上學，別耽誤課程。"周曉寧搖搖頭："我請了早自習的假。等王阿姨來接班我再走。
"她拿出保溫杯，"先喝點粥，醫(yī)生說你得吃點東西才能吃藥。"母親小口啜飲著稀粥，
眉頭緊鎖："醫(yī)藥費...很貴吧？""學校醫(yī)保能報銷大部分。"周曉寧撒了個善意的謊，
實際上昨晚的急診費用幾乎花光了她半個月的工資。她輕輕握住母親的手，"別擔心錢的事，
你好好養(yǎng)病就行。"王阿姨七點半才匆匆趕到，連連道歉說公交車晚點。周曉寧安頓好母親，
抓起書包就往學校跑。數(shù)學競賽市賽就在三天后，今天還有最后一次集中培訓，她不能缺席。
跑到校門口時，早讀課已經(jīng)結(jié)束。周曉寧氣喘吁吁地在教學樓拐角停下，
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fā)和皺巴巴的校服。她一夜未眠，眼睛干澀發(fā)痛，
但更讓她擔心的是書包里那本沒來得及復習的競賽資料。"周曉寧！"她抬頭，
看見韓辰陽從教學樓方向快步走來，手里拿著一個紙袋。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幅移動的印象派畫作。
"你遲到了。"他在她面前站定，眉頭微蹙，"出什么事了？"周曉寧下意識后退半步。
她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這副狼狽樣子，尤其是韓辰陽。"沒什么，家里有點事。
"韓辰陽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沒有追問。他遞過紙袋："給你帶了早餐，
猜你可能沒吃。"紙袋里是一個三明治和一杯豆?jié){，還溫熱著。
周曉寧的胃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她確實從昨晚就沒吃東西。"謝謝，但..."她猶豫著，
不知該不該接受。"就當是為了市賽。"韓辰陽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空腹會影響大腦運轉(zhuǎn)，我可不想在比賽時失去一個有力的對手。
"這個理由讓周曉寧無法拒絕。她接過紙袋，小聲道謝。豆?jié){的甜香鉆進鼻腔，
她突然感到一陣鼻酸。"培訓課還有十分鐘開始。"韓辰陽看了看手表，
"要先去圖書館準備一下嗎？"周曉寧點點頭，兩人并肩走向圖書館。路上，
韓辰陽從書包里取出一個筆記本："這是我這周整理的競賽重點，
包括去年市賽的題型分析和幾道預測題。"周曉寧翻開筆記本，里面是韓辰陽工整的字跡，
各種顏色的筆標注出重點，邊緣還有便利貼補充說明。
這樣一份筆記至少要花十幾個小時才能完成。"這...太詳細了。"她輕聲說，
指尖輕輕撫過紙頁。韓辰陽笑了笑："有些解題思路是受你啟發(fā)。
上次你說的那個代數(shù)轉(zhuǎn)換方法，我做了進一步推導..."圖書館里，他們找了個角落坐下。
周曉寧狼吞虎咽地吃完三明治，然后迫不及待地翻開筆記。韓辰陽的解題方法確實巧妙，
有幾處甚至比老師教的更簡潔。"這里，我不太明白這個步驟。"周曉寧指著其中一頁。
韓辰陽湊過來看，他身上的氣息干凈清爽，像是冬日里的松木。周曉寧悄悄屏住呼吸，
不自覺地繃直了背脊。"這里用了遞歸思想。"韓辰陽拿起筆在草稿紙上畫了幾道線，
"你看，把問題分解成子問題后..."他的講解清晰明了，
周曉寧很快理解了其中的精妙之處。兩人沉浸在數(shù)學的世界里，忘記了時間流逝，
直到圖書館的廣播提醒他們培訓課即將開始。培訓課上，李老師宣布了最后的分組安排。
出乎周曉寧意料，她和韓辰陽被分在同一組。"市賽新增了團隊合作題環(huán)節(jié)。
"李老師解釋道，"你們兩人一組，共同解決一道綜合性強的大題，成績會計入個人總分。
"周曉寧偷偷瞄了眼韓辰陽，發(fā)現(xiàn)他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這個安排很滿意。
"我們配合會很默契。"他小聲對她說。接下來的兩天，周曉寧白天上學，晚上去醫(yī)院陪護，
只能在母親睡著后抽空復習。韓辰陽的筆記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里面提煉的精華讓她在有限時間內(nèi)最大化復習效率。市賽當天早晨，
周曉寧站在醫(yī)院洗手間的鏡子前，用冷水拍了拍臉。鏡中的自己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
頭發(fā)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她深吸一口氣，從書包里取出那支平時舍不得用的唇膏，
輕輕涂了一點，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憔悴。"加油，曉寧。"她對著鏡子小聲說。
市賽在市一中的大禮堂舉行，來自二十多所學校的近百名學生參加。周曉寧到達時，
會場已經(jīng)人頭攢動。她找到自己的座位牌，剛坐下就聽到有人叫她。"周曉寧！這邊！
"韓辰陽在幾排之外向她招手。他今天穿著深藍色襯衫和米色休閑褲，
在一眾校服中顯得格外醒目。周曉寧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你看起來累壞了。
"韓辰陽皺眉，"家里的事還沒解決？""我媽住院了。"周曉寧簡短地說，隨即轉(zhuǎn)移話題，
"你準備得怎么樣？""還不錯。"韓辰陽從背包里拿出一個保溫杯，"給你，特濃咖啡，
提神用的。"周曉寧接過杯子，溫熱的觸感透過陶瓷傳到掌心。她小心地抿了一口，
苦澀中帶著微甜。"加了一點糖和奶。"韓辰陽說，"怕你喝不慣純黑咖啡。
"這種被記住喜好的感覺讓周曉寧心頭一暖。她正想道謝，廣播里響起比賽即將開始的通知。
"加油。"韓辰陽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賽后見。"個人賽部分進行得很順利。
周曉寧雖然疲憊，但題目類型大多在韓辰陽的筆記中覆蓋過，她答得得心應手。
中午短暫休息后，下午的團隊合作賽開始了。周曉寧和韓辰陽被安排在最前排的一張工作臺。
監(jiān)考老師發(fā)下題目后，周曉寧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一道綜合了代數(shù)、幾何和數(shù)論的超綱題，
難度遠超平時訓練。"先各自思考十分鐘，再交流思路？"韓辰陽提議。周曉寧點點頭，
埋頭研究題目。十分鐘后，兩人交換了想法。"我認為應該從數(shù)論角度切入。
"韓辰陽指著題目第三條件說。"但幾何約束更直接。"周曉寧在草稿紙上畫了個圖形，
"你看，如何從這里建立坐標系..."他們爭論了五分鐘，最終決定嘗試周曉寧的思路。
韓辰陽負責代數(shù)推導，周曉寧處理幾何部分，兩人配合默契，像是合作多年的搭檔。
"這里有個問題。"進行到一半時，周曉寧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漏洞，
"我們的假設(shè)在n=1時不成立。"韓辰陽迅速檢查了一遍："你說得對。
要不要換我的方法？""不，只需要加一個分類討論。"周曉寧咬著筆帽思考，
"我們可以把n=1作為特殊情況單獨證明，其余情況沿用原方法。""聰明！
"韓辰陽眼睛一亮，立刻開始重新計算。最后的四十分鐘里，他們爭分奪秒地完善解答。
當監(jiān)考老師宣布時間到時，兩人剛好完成最后一步推導。"完美配合。"韓辰陽小聲說，
和周曉寧擊了個掌。他的手掌溫暖干燥，觸碰的瞬間，
周曉寧感到一股微小的電流從接觸點蔓延開來。她迅速收回手，
假裝整理答卷以掩飾臉上的熱度。比賽結(jié)束后，組委會宣布成績將在兩小時后公布，
期間提供茶點招待。周曉寧本想直接回醫(yī)院，但韓辰陽堅持她應該留下等結(jié)果。
"你付出了這么多努力，應該親眼見證成果。"他說，"況且，團隊賽我們很有希望拿獎。
"禮堂外的花園里擺著幾張長桌，上面放著水果、點心和飲料。
大多數(shù)參賽學生都聚集在這里，三三兩兩地討論比賽題目。周曉寧拿了一瓶水，
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她突然意識到，在這個精英云集的場合，
她的舊校服和磨損的書包顯得格格不入。"原來你在這兒。"韓辰陽端著兩盤食物走過來，
"嘗嘗這個，據(jù)說是一中食堂的招牌甜點。"他遞給周曉寧一塊精致的抹茶蛋糕，
上面點綴著鮮紅的草莓。這種甜點周曉寧只在便利店櫥窗里見過，價格相當于她半天的工資。
"謝謝，但我不太餓。"她婉拒道，
不想在韓辰陽面前暴露自己從未吃過這種高級點心的事實。韓辰陽似乎想說什么，
但被一陣喧嘩聲打斷。張明和幾個男生走了過來，手里拿著可樂，
大聲談論著暑假去歐洲旅行的計劃。"辰陽，原來你在這兒！"張明拍了拍韓辰陽的肩膀，
"團隊賽怎么樣？聽說你和那個貧困生一組？"周曉寧的身體微微僵硬，但她假裝沒聽見，
繼續(xù)翻看自己的筆記。"我們配合得很好。"韓辰陽的聲音冷了幾分，
"周曉寧的數(shù)學天賦是我見過最強的。""得了吧，"張明嗤笑一聲，
"她不就是死記硬背嗎？我聽說她媽常年生病，家里窮得叮當響，
全靠學校補助...""張明！"韓辰陽猛地站起來，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怒氣，"道歉。
"氣氛瞬間凝固。張明愣住了，顯然沒想到好友會為了一個女生當眾發(fā)火。
周曉寧合上筆記本，平靜地站起身。"我去看看成績出來了沒有。"她對韓辰陽說，
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向禮堂。身后，她聽到韓辰陽壓低聲音說了什么，
然后是張明不服氣的反駁。周曉寧加快腳步，胸口像是壓著一塊石頭。無論她多么優(yōu)秀，
在某些人眼中，她的價值永遠被貧困的家庭背景所定義。十分鐘后，
韓辰陽在禮堂門口找到了她。"抱歉，張明他...""沒關(guān)系。"周曉寧打斷他，
"我習慣了。"韓辰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父親從小就教育我，
一個人的價值不在于他擁有什么，而在于他是什么樣的人。"他看向周曉寧，
"你是我見過最堅強、最聰明的人之一。"周曉寧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直白的贊美，
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幸好，這時組委會開始宣布比賽結(jié)果。個人賽金獎名單里，
周曉寧和韓辰陽的名字都在其中。當宣布團隊賽最佳合作獎時，
主持人特意提到了他們創(chuàng)新的解題方法。"市一中周曉寧、韓辰陽小組，
以獨特的分類討論思路完美解決了題目中的所有特殊情況，
獲得評委一致好評..."領(lǐng)獎臺上，閃光燈不斷閃爍。周曉寧捧著獎杯和證書，
恍惚間有種不真實感。這是她第一次因為學習獲得如此正式的認可，而且是與韓辰陽一起。
"我說過我們會是好搭檔。"韓辰陽在她耳邊小聲說，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
讓她心跳漏了半拍。賽后，學校為獲獎學生準備了小型慶功宴。周曉寧本想推辭，
但李老師堅持所有獲獎者必須參加。宴會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高檔餐廳舉行，
周曉寧站在金碧輝煌的大廳門口，突然感到一陣畏縮。她的校服洗得發(fā)白，
鞋子也是去年的舊款，而其他學生大多穿著便服，有些甚至像是特意為場合準備了正裝。
韓辰陽換了一件深色襯衫，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成熟穩(wěn)重。"來，坐這里。
"韓辰陽體貼地為她拉開椅子。餐桌上擺著周曉寧叫不出名字的精致菜肴，
銀質(zhì)餐具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她小心翼翼地觀察別人如何使用那些復雜的刀叉，生怕出丑。
"嘗嘗這個。"韓辰陽給她夾了一塊魚肉，"是他們家的招牌菜。"周曉寧小口吃著，
美味在舌尖綻放，但她卻無法放松享受。席間，老師們談論著國際數(shù)學奧林匹克，
同學們分享著各種夏令營和留學計劃，所有這些都離她的世界太遠太遠。
"...暑假我準備去MIT參加夏校，辰陽你也一起嗎？"一個男生問道。"我還沒決定。
"韓辰陽回答，同時悄悄看了周曉寧一眼。"周曉寧，你呢？有什么計劃？
"李老師親切地問。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集中到她身上。
周曉寧握緊了餐巾："我...可能要打工。"餐桌上出現(xiàn)短暫的尷尬沉默。
有人小聲嘀咕了句什么，引來幾聲輕笑。周曉寧感到臉頰發(fā)燙，恨不得立刻消失。
"曉寧在便利店工作，時薪比普通家教還高。"韓辰陽突然說，
"而且她打算利用暑假預習大學課程，已經(jīng)拿到了清華的參考書目。
"這個解圍既維護了她的尊嚴，又展示了她的志向。周曉寧感激地看了韓辰陽一眼，
發(fā)現(xiàn)他正對她微笑，眼神中滿是鼓勵。飯后，校長提議合影留念。大家三三兩兩走向拍照區(qū)，
周曉寧卻悄悄退到角落，準備找機會離開。"不舒服嗎？"韓辰陽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旁。
周曉寧搖搖頭："只是有點累。我想先回去看看我媽。""我送你。"韓辰陽毫不猶豫地說。
"不用了，你留下吧，這是你們的...""我也不喜歡這種場合。
"韓辰陽已經(jīng)拿起了外套，"走吧，趁他們沒注意。"兩人悄悄溜出餐廳。夜幕已經(jīng)降臨，
街道上霓虹閃爍，行人匆匆。周曉寧深吸一口新鮮空氣，終于感到胸口的壓抑感減輕了些。
"謝謝你。"她真誠地說。韓辰陽笑了笑："謝什么？
""謝謝你剛才在餐桌上...還有整個比賽。"周曉寧低頭看著人行道上的裂縫，
"我知道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為什么這么說？"韓辰陽停下腳步，"因為我家有錢？
那不過是個偶然。"周曉寧抬頭看他，月光下韓辰陽的眼睛格外明亮，
里面沒有一絲虛偽或憐憫。"你知道嗎，"他繼續(xù)說，"我小時候其實很孤獨。
家里請了六個家教，每天從早學到晚，沒有朋友，只有無窮無盡的期望。
"周曉寧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坦白。他們慢慢走向公交站，
韓辰陽講起他的童年：巨大的豪宅里只有保姆和家教陪伴，父親常年出差，
母親忙于社交活動，他唯一的樂趣是解數(shù)學題。"所以我特別羨慕你。"韓辰陽說。
"羨慕我？"周曉寧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有明確的目標，有為之奮斗的理由。
你知道自己是誰，想要什么。"韓辰陽的聲音里帶著少見的脆弱，
"而我...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只是'韓氏集團的繼承人'，而不是韓辰陽。"公交車來了，
兩人上了車。夜晚的車廂空空蕩蕩，他們坐在后排，隨著車輛顛簸偶爾肩膀相碰。
"我媽生病前是中學老師。"周曉寧突然說，"她總說知識改變命運，再窮不能窮教育。
我爸走后，她一個人打兩份工供我上學，
直到累垮..."這是她第一次向韓辰陽詳細講述自己的家庭。話語像開了閘的洪水，
她講起小時候和母親擠在十平米的出租屋，講起為了省電在路燈下寫作業(yè)，
講起第一次拿到獎學金時母親的眼淚。韓辰陽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沒有同情，
只是偶爾點頭表示理解。這種平等的傾聽比任何安慰都更讓周曉寧感到被尊重。"下一站，
市立醫(yī)院。"公交車的電子提示音響起。"我到了。"周曉寧站起身，"謝謝你送我。
"韓辰陽也跟著站起來："我陪你上去吧，看看阿姨。""不用了，"周曉寧連忙搖頭，
"她...她不習慣見生人。"其實是不想讓韓辰陽看到母親住在六人間的普通病房，
看到她們生活的窘迫。有些界限，周曉寧還沒準備好跨越。"那好吧。
"韓辰陽似乎理解她的顧慮，"這個給你。
"他從背包里取出一個文件夾："我整理的大學先修課程資料，包括微積分和線性代數(shù)。
暑假有空可以看看。"周曉寧接過文件夾，
厚實的手感告訴她這又是韓辰陽花了大量心血的成果。"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她忍不住問出口。韓辰陽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因為在你身上，
我看到了真正的光芒。"公交車在醫(yī)院站停下，周曉寧匆忙道別下車。走到醫(yī)院大門口，
她忍不住回頭。韓辰陽還站在車窗邊，隔著玻璃對她揮手，在夜色中如同一盞溫暖的燈。
第四章四月的雨連綿不絕，敲打著教室的窗戶。
周曉寧盯著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距離高考還有43天"，紅色的數(shù)字像一道催命符。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昨晚在便利店值夜班，今早又五點起床復習，
現(xiàn)在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周曉寧，這道題請你回答。
"數(shù)學老師的聲音將她從恍惚中驚醒。周曉寧猛地站起來，
黑板上的題目在她模糊的視線中變成一團亂碼。教室里一片寂靜，
她能感覺到同學們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我...抱歉，我沒聽清問題。
"她低聲承認。老師嘆了口氣："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這已經(jīng)是你本周第三次走神了。
"周曉寧咬著下唇?jīng)]有回答。前排的李夢琪轉(zhuǎn)頭瞥了她一眼，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嘲笑。
"先坐下吧。"老師搖搖頭，"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周曉寧木然地坐下，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這種狀態(tài)從市數(shù)學競賽后就開始了——母親出院需要照顧，
便利店的工作不能丟，再加上高考復習，她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隨時可能斷裂。下課鈴響，
周曉寧拖著腳步走向教師辦公室。走廊拐角處，韓辰陽突然出現(xiàn)，攔住了她的去路。
"聽說你被李老師留堂了？"他單刀直入地問。周曉寧抬頭，韓辰陽今天穿了件深藍色毛衣，
襯得膚色越發(fā)干凈清爽。與她的憔悴形成鮮明對比。"只是走神而已。"她試圖繞過他。
韓辰陽沒有讓開："你最近狀態(tài)很差。昨晚又在便利店通宵？""你怎么知道？
"周曉寧警覺地問。"我...路過看到了。"韓辰陽移開視線，明顯在撒謊，"聽著，
我和幾個同學組了個高考沖刺小組，你要不要加入？每天晚上兩小時，互相監(jiān)督復習。
"周曉寧搖搖頭："我沒時間。""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我的海綿已經(jīng)擰干了！
"周曉寧突然提高了聲音，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深吸一口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有我的節(jié)奏。
"韓辰陽沉默了片刻："至少讓我?guī)湍阏韽土曎Y料吧。我表哥去年高考，留下了全套筆記。
"周曉寧想再次拒絕，但想到自己越來越跟不上的復習進度，猶豫了。
高考是她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她不能因為自尊而錯失任何幫助。"...好吧，謝謝。
"她最終小聲說。韓辰陽的眼睛亮了起來："今晚六點，圖書館見。
"李老師的談話無非是關(guān)心和督促，周曉寧機械地點頭應允會調(diào)整狀態(tài)。走出辦公室，
她看了眼手表——已經(jīng)午休時間過半，足夠她去食堂買個最便宜的饅頭，
然后躲在天臺復習一會兒。然而當她推開天臺門時，韓辰陽已經(jīng)坐在那里，
面前擺著兩個便當盒。陽光穿過云層，在他周圍灑下一圈柔和的光暈。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里。"他笑著說。周曉寧站在門口沒動："你不必這樣。""不必哪樣？
""不必...可憐我。"周曉寧攥緊了書包帶，
"我知道自己現(xiàn)在什么樣子——像個行走的僵尸。但我不需要施舍。"韓辰陽的笑容消失了。
他站起身，走到周曉寧面前，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氣。"我從來沒有可憐過你。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敬佩你，周曉寧。如果換作是我在你這樣的處境，
我可能早就崩潰了。"周曉寧抬頭看他，韓辰陽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琥珀色的光澤，
里面沒有一絲虛偽。"那為什么..."她的聲音微微發(fā)顫。"因為我想幫你，就這么簡單。
"韓辰陽輕輕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帶到天臺欄桿邊，
"就像你在數(shù)學競賽上幫我發(fā)現(xiàn)那個證明漏洞一樣。朋友之間不就是這樣嗎？"朋友。
這個詞讓周曉寧心頭一暖。她從小到大，因為家境和性格，幾乎沒有真正的朋友。"來吧，
趁熱吃。"韓辰陽打開便當盒，里面是整齊切好的三明治、水果和小份沙拉，
"我家廚師做的，量太多了我吃不完。
"周曉寧明知道這是謊言——便當明顯是兩人份精心準備的——但她太餓了，
食物的香氣讓她無法抗拒。她小聲道謝，接過便當盒。陽光、微風、食物，
還有韓辰陽偶爾的談笑，這個午休成了周曉寧記憶中少有的輕松時刻。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笑了，
真正的笑，不是強撐給母親看的那種。接下來的日子，韓辰陽確實組織了學習小組，
但成員不止周曉寧一個，還有班上其他幾個成績中等、家境一般的同學。每天放學后兩小時，
他們聚在空教室里，按照韓辰陽制定的復習計劃互相督促。"這個學習小組真的幫了大忙。
"一天晚上，和周曉寧同組的林小雨悄悄對她說，"韓辰陽講題比老師還清楚，
而且從不嫌我們問題簡單。"周曉寧點點頭，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教室前排的韓辰陽。
他正在給一個男生講解物理題，側(cè)臉在夕陽下輪廓分明，
修長的手指在草稿紙上流暢地寫著公式。
這樣的韓辰陽與初見時那個富家公子形象已經(jīng)相去甚遠。"你是不是喜歡他??？
"林小雨突然問。周曉寧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胡說什么！""得了吧，
你看他的眼神..."林小雨促狹地笑著，"不過也正常，他長得帥，家境好，性格也好，
全校多少女生暗戀他啊。"周曉寧沒有接話。喜歡韓辰陽？這個念頭太荒謬了。
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等高考結(jié)束，韓辰陽大概會去國外名校，
而她如果能考上本地的重點大學就已經(jīng)是奇跡了。兩條平行線怎么會有交集？
五月中旬的一天，周曉寧去醫(yī)院給母親拿藥。排隊繳費時，收費處的阿姨突然說："周小姐，
您母親的賬戶余額很充足，上次那位先生預存的五千塊還沒用完呢。""什么五千塊？
"周曉寧愣住了。"就是上個月，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輕先生，說是您朋友，
存了五千塊到您母親的賬戶..."周曉寧的腦子嗡嗡作響。高高瘦瘦的年輕先生，
除了韓辰陽還能是誰？他竟然背著她做了這種事！她機械地拿了藥，走出醫(yī)院，
怒火在胸口燃燒。這已經(jīng)超出了幫助的范疇，簡直是施舍！她掏出手機，
手指發(fā)抖地撥通韓辰陽的電話。"你在哪兒？"她竭力控制著聲音。"學校圖書館，怎么了？
"韓辰陽聽起來有些驚訝，她幾乎從不主動打電話。"等著，我馬上到。"二十分鐘后，
周曉寧沖進圖書館，不顧管理員"安靜"的提醒，徑直走到韓辰陽面前，把繳費單拍在桌上。
"解釋一下。"她壓低聲音，但每個字都像刀鋒般銳利。韓辰陽看了看單據(jù)，
臉色變了："你知道了。""五千塊！你憑什么？"周曉寧的眼睛里閃著憤怒的淚光，
"你覺得我很可憐是嗎？需要你韓大少爺?shù)木葷?圖書館里的學生都轉(zhuǎn)頭看向他們。
韓辰陽迅速收拾好東西，拉著周曉寧來到外面的小花園。"我只是想幫忙。"他解釋道，
"看到你那么累，又要學習又要打工還要照顧阿姨...""所以你就用錢解決問題？
"周曉寧冷笑，"你知道這讓我覺得自己多可悲嗎？
"韓辰陽愣住了："我...我沒想那么多。對不起。""把錢拿回去。"周曉寧強硬地說。
"這不可能，醫(yī)院不退預存款的。""那就留著給你自己用！"周曉寧轉(zhuǎn)身要走。
韓辰陽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曉寧，等等。"他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是我考慮不周。
但請你想一想，如果換作是你，看到朋友陷入困境，難道不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忙嗎？
"周曉寧僵在原地。她想起自己曾經(jīng)省下午餐錢，幫班里更窮的劉小偉買參考書的事。
"那不一樣..."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哪里不一樣？因為我的幫助標了價格？
"韓辰陽松開手，"錢對我來說只是工具，就像你的解題技巧一樣。
如果我能用它減輕你一點負擔，讓你有更多精力復習，為什么不行？"周曉寧沉默了。
韓辰陽的話有道理，但自尊心像一堵墻，擋在她和接受之間。"至少讓我說完。
"韓辰陽深吸一口氣，"我確實存了錢，但我同時也和醫(yī)院的一位主任醫(yī)師談過，
他是我們家朋友。他答應會特別關(guān)注阿姨的情況，必要時提供專家會診。"周曉寧抬起頭，
驚訝地看著他。"這不是錢能買到的。"韓辰陽輕聲說，
"我只是...想用我有的資源幫你。就像你愿意花時間幫林小雨他們復習一樣。
"夕陽的余暉灑在韓辰陽臉上，勾勒出他真誠的表情。周曉寧突然意識到，
拒絕這份幫助不僅是傷害自己的驕傲，也是在否定韓辰陽的善意。"我...需要時間想想。
"她最終說。韓辰陽點點頭："我理解。無論你做什么決定，那筆錢都會留在醫(yī)院。
就當是個陌生人的捐贈吧。"那天之后，周曉寧有意避開了學習小組。
她告訴韓辰陽需要時間獨處，實際上卻在掙扎著消化復雜的情緒。一方面，
她感激韓辰陽的用心；另一方面，她害怕接受這樣的幫助會讓自己變得依賴，
失去一直以來的獨立性。周末，母親看出了她的心事："曉寧，最近有什么煩心事嗎？
"周曉寧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醫(yī)藥費的事告訴了母親。"那個男孩，
是不是經(jīng)常來圖書館等你的那個？"母親突然問。周曉寧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王阿姨看見過幾次，說他總是遠遠看著你，眼神很溫柔。"母親微笑著說，"曉寧，
接受幫助不是軟弱。有時候，拒絕別人的好意反而是種傲慢。""但他家太有錢了，
我們...""金錢不能衡量心意的價值。"母親輕輕握住她的手，
"重要的是他是否尊重你。從你平時的描述來看，這個男孩似乎很懂分寸。
"周曉寧想起韓辰陽一次次小心翼翼的幫助——假裝偶遇，謊稱資料多余，
組織多人學習小組...他確實盡力在維護她的自尊。"我明白了，媽。"她輕聲說。
周一早晨，周曉寧早早來到學校，在韓辰陽的課桌里放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簡單幾句話："謝謝你的幫助。我接受，但有一個條件——等我將來有能力了，
會還你這筆錢。不是因為我必須還，而是因為我想還。另：今晚學習小組見。
——周曉寧"那天放學后，韓辰陽走進學習小組教室時，周曉寧已經(jīng)坐在那里，
身邊空著一個座位。他們的目光相遇，韓辰陽嘴角微微上揚，周曉寧則輕輕點了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五月末，校園里的櫻花開了。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舞，
落在匆匆走過的學生肩頭。高考倒計時已經(jīng)進入個位數(shù)，緊張的氣氛籠罩著整個高三年級。
"我爸想讓我去美國讀本科。"一天復習結(jié)束后，韓辰陽突然說。
周曉寧正收拾筆記的手頓了一下："哦...那很好啊。"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但我拒絕了。"韓辰陽看著遠處的櫻花樹，"我想先在國內(nèi)完成本科教育。""為什么？
"周曉寧忍不住問。韓辰陽轉(zhuǎn)過來看她，眼神專注："因為這里有我想陪伴的人。
"周曉寧的心跳突然加速，她低頭假裝整理書包，掩飾臉上的熱度："你...你爸同意嗎？
""他很不高興。"韓辰陽苦笑，"說我把感情放在前途之前是愚蠢的。""他知道了？
"周曉寧猛地抬頭。"知道什么？"韓辰陽一臉無辜。
"知道...知道你想陪..."周曉寧結(jié)巴起來。"我只是說有想陪伴的朋友啊。
"韓辰陽眨眨眼，"你以為是什么？"周曉寧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抓起一本書就要打他。
韓辰陽笑著躲開，兩人追逐著跑到櫻花樹下。微風吹過，花瓣如雪般飄落，
落在他們的頭發(fā)和肩膀上。"說真的，"韓辰陽突然正經(jīng)起來，"你想考哪所大學？
"周曉寧仰頭看著紛飛的花瓣："本地最好的那所。離家近，方便照顧媽媽，
而且..."她頓了頓，"學費相對便宜。""那所大學的數(shù)學系很強。"韓辰陽點點頭，
"我也申請了那里。"周曉寧驚訝地看著他："但你明明可以上更好的學校！""對我而言，
學校的名氣不重要。"韓辰陽摘下一片落在她發(fā)間的花瓣，
"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度過四年時光。"他們的目光在櫻花雨中交匯，
某種無需言說的情愫在空氣中流動。周曉寧先移開了視線，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如果...我是說如果，"韓辰陽輕聲問，"我們真的上了同一所大學，
你會允許我偶爾請你吃飯嗎？作為朋友。
"周曉寧假裝思考了一會兒："偶爾的話...可以接受。""那圖書館一起自習呢？
""考慮考慮。""周末一起逛書店？""看心情。""畢業(yè)后的未來呢？"韓辰陽突然問。
周曉寧愣住了："太遙遠了吧。""不遠了。"韓辰陽看著她的眼睛，"高考后，
我們就成年了?？梢詻Q定自己的未來了。"周曉寧從未想過那么遠的事。對她而言，
生活一直是解決眼前的一個個危機。但此刻，站在櫻花樹下，她突然有了憧憬的勇氣。
"我想..."她輕聲說，"畢業(yè)后創(chuàng)業(yè)，做教育相關(guān)的項目，幫助更多像我這樣的學生。
""那會很辛苦。"韓辰陽說。"我不怕辛苦。"周曉寧微笑，"你呢？""我會繼承家業(yè)，
但不想只是守成。"韓辰陽的眼神變得堅定，"我想改革，讓企業(yè)承擔更多社會責任，
比如資助貧困學生...也許我們可以合作？"周曉寧笑了："先考上大學再說吧，韓同學。
""那就這么約定了？"韓辰陽伸出小指，"同一所大學，
然后...看看未來會把我們帶向何方。"周曉寧猶豫了一下，
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他的："約定。"櫻花繼續(xù)飄落，見證著這個青澀而真摯的承諾。遠處，
教學樓的燈光一盞盞亮起，像是為他們點亮了通往未來的路。第五章周曉寧盯著電腦屏幕，
手指懸在鼠標上方微微發(fā)抖。高考成績查詢頁面加載的幾秒鐘像是一個世紀那么長。
頁面刷新，數(shù)字跳入眼簾：682分。她眨了眨眼，又仔細看了一遍。沒錯，682。
比最后一次模擬考高了整整30分，足夠上本省最好的大學了。"媽！媽！
"周曉寧沖向臥室，差點被地上的書包絆倒，"我考了682！"母親從床上坐起來，
蒼白的臉上瞬間綻放出光彩："多少？""682！"周曉寧撲到母親床邊，
把手機屏幕給她看，"我能上A大了！全額獎學金！"母親一把抱住她，
在周曉寧的肩膀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女兒一定行..."周曉寧緊緊回抱母親，
鼻尖發(fā)酸。這一刻，所有的熬夜、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她想起考場上那道熟悉的數(shù)學大題，
；想起英語考試前他硬塞給她的寫作模板；想起他說的"同一所大學"的約定...韓辰陽。
她應該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周曉寧拿起手機，卻在撥號前猶豫了。他考得怎么樣？
如果他也正常發(fā)揮，應該能上更好的學校吧？那個"同一所大學"的約定，
會不會只是少年意氣？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周曉寧的心跳漏了半拍。"喂？"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曉寧！查分了嗎？
"韓辰陽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嗯，682。""太棒了！"韓辰陽幾乎喊了出來，
"我就知道你能考好！""你呢？""705。"周曉寧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分數(shù)在全國任何一所大學都綽綽有余。"那...恭喜你。清華還是北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A大。""什么？"周曉寧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考了705去A大？""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韓辰陽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
"同一所大學。"周曉寧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但你可以去更好的...""對我而言，
A大就是最好的選擇。"韓辰陽打斷她，"對了，明天學校有個優(yōu)秀畢業(yè)生座談會，
我們都被邀請了，你會來嗎？""我...我得照顧媽媽。
""阿姨可以拜托鄰居照看一下吧？"韓辰陽輕聲勸說，"校長特意提到想見你，
說你是學校的勵志典范。"最終，周曉寧答應了。掛斷電話后，
母親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那個男孩？"周曉寧點點頭，
臉頰微微發(fā)熱："他也考得很好...說還是要上A大。
"母親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年輕真好啊。"第二天，
周曉寧穿上了最好的一件白色連衣裙，是去年生日時母親用攢了半年的布料錢給她買的。
站在校門口，她突然感到一陣恍惚。三個月前，這里還是他們奮戰(zhàn)高考的戰(zhàn)場；如今，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曉寧！"她轉(zhuǎn)身，韓辰陽小跑著過來，白襯衫在陽光下亮得晃眼。
他好像又長高了，肩膀也更寬了，夏日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周曉寧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你來得正好。"韓辰陽在她面前站定，
身上帶著淡淡的薄荷香氣，"座談會還有半小時開始，想先去圖書館看看嗎？
"他們漫步在熟悉的校園里，周圍是三三兩兩回校查分的高三學生。有人歡呼雀躍，
有人暗自垂淚，青春的悲喜劇在這一刻上演得淋漓盡致。"我爸很生氣。"韓辰陽突然說，
"當我告訴他我要去A大時。"周曉寧心頭一緊："因為...我？""不全是。
"韓辰陽搖搖頭，"主要是他覺得我應該去哈佛或者斯坦福，像他當年一樣。
""那你為什么..."周曉寧鼓起勇氣問出一直盤旋在心頭的問題。韓辰陽停下腳步，
轉(zhuǎn)身面對她："因為我有一個想法。"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想證明，
在中國同樣能接受世界一流的教育，然后創(chuàng)立屬于自己的事業(yè)，
而不是沿著父親規(guī)劃好的路走。"他的眼神如此堅定，周曉寧幾乎要相信這就是全部理由了。
幾乎。座談會后，校長單獨留下了周曉寧，告訴她學校決定授予她"勵志獎學金"，
不僅包括大學四年的學費，還有每月生活補助。"這...太意外了。
"周曉寧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但我已經(jīng)獲得了A大的獎學金...""這筆錢可以用作生活費，
或者買書、電腦什么的。"校長和藹地說，"是你的堅持和努力贏得了它。
"走出校長辦公室，周曉寧的眼睛還因為驚喜而濕潤。走廊拐角處，
她無意中聽到校長和教務處主任的對話。"...韓家的捐贈確實幫了大忙，
特別是針對貧困生的這部分...""是啊，沒想到韓辰陽那孩子這么有心，
特意指定要匿名..."周曉寧僵在原地。韓家？匿名捐贈？她突然明白了獎學金的來源，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是韓辰陽，總是韓辰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安排一切。
她應該生氣嗎？按照常理，是的。但奇怪的是，此刻她心中涌動的更多是復雜的感動。
他沒有直接給她錢傷她自尊，而是通過這種方式，既幫助了她，又保全了她的驕傲。
周曉寧深吸一口氣，決定裝作不知情。有時候，接受別人的好意也是一種勇氣。
暑假飛逝而過。周曉寧辭去了便利店的工作，專心照顧母親，同時預習大學課程。
韓辰陽偶爾會發(fā)信息來，分享他找到的有用的學習資料，或者只是閑聊幾句。
他們之間保持著一種微妙的距離，比朋友近，卻又不敢確認是什么。九月開學日，
周曉寧拖著行李箱站在A大宏偉的校門前，心跳如鼓。校園里人潮涌動，
到處都是新生和家長，熱鬧非凡。她獨自一人——母親的身體狀況不允許長途奔波。"同學，
需要幫忙嗎？"一個戴志愿者袖章的女生走過來。"謝謝，
我是數(shù)院的新生...""數(shù)院在那邊報到。"女生指向遠處的一排帳篷，
"有志愿者會引導你。"周曉寧道謝后向數(shù)院報到處走去。校園比她想象中還要大，
走了十分鐘還沒到目的地。汗水順著她的背脊滑下，手里的行李越來越沉。
"需要幫忙拿行李嗎？"這個聲音讓周曉寧猛地轉(zhuǎn)身。韓辰陽站在她身后，
同樣戴著志愿者袖章，白T恤被汗水微微浸濕，貼在結(jié)實的胸膛上。陽光下，
他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耀眼。"你...你怎么在這里？"周曉寧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我是迎新志愿者啊。"韓辰陽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行李，"數(shù)院是吧？我?guī)闳ァ?/p>
"他們并肩走在林蔭道上，
韓辰陽向周曉寧介紹沿途的建筑：圖書館、教學樓、食堂..."你什么時候到的？
"周曉寧問，"怎么當上志愿者的？""提前兩天來的。"韓辰陽輕松地說，
"報名志愿者可以提前入住宿舍，省了住酒店的錢。"周曉寧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住酒店？
以韓辰陽的家境，開學難道不該是全家出動，住最好的酒店嗎？
而且他今天的穿著——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運動鞋，雖然干凈整潔，
但明顯不是她印象中那個名牌加身的韓辰陽。"你的...家人沒來送你？
"她小心翼翼地問。韓辰陽的表情閃過一絲陰霾："我爸還在生氣我選了A大。
我媽本來要來，臨時有事。"報到處的手續(xù)很順利。周曉寧拿到了宿舍鑰匙和校園卡，
韓辰陽一直陪在她身邊，幫她搬行李，領(lǐng)生活用品，甚至教她怎么用校園APP選課。
"你的宿舍在梅園3棟。"韓辰陽查看她的住宿單，"我在竹園1棟，不算太遠。
"周曉寧愣了一下："你住校？""當然啊，大一不是強制住校嗎？"韓辰陽一臉理所當然。
這太奇怪了。韓辰陽住普通學生宿舍？用公共浴室？吃食堂？
和她認知中的韓家少爺形象相差甚遠。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韓辰陽停下腳步："這里我就不能進去了。安頓好后發(fā)消息給我？
晚上學生會組織新生游園會，我們可以一起去。"周曉寧點點頭，看著韓辰陽離去的背影，
滿腦子疑問。他似乎刻意淡化了自己的家庭背景，像個普通學生一樣生活。這是為什么？
宿舍是四人間，寬敞明亮，比周曉寧預想的好很多。她的三位室友已經(jīng)到齊，正在互相介紹。
看到周曉寧進來，一個圓臉女生熱情地迎上來。"你好！我是林小雨，我們是一個班的！
"周曉寧驚訝地瞪大眼睛："林小雨？"高中同班的林小雨？"沒想到吧！
"林小雨興奮地拉著她的手，"我也考上A大了，雖然分數(shù)剛夠線...一定是老天眷顧我！
"有熟人的感覺讓周曉寧放松不少。
另外兩位室友分別是化學系的張媛和中文系的李夢——不是高中那個李夢琪，
周曉寧松了口氣。安頓好行李，周曉寧給母親報了平安，然后猶豫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