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春游結(jié)束了。全班坐著中巴車回到了學校,日頭正毒。
下午三點多,張初返回了學校。
張初推開公寓門時,安安正專注地敲擊著鍵盤。
他隨手甩開行李,走過去俯身便吻了上去,雙手撐住椅背將她困在方寸之間。安安不適地后仰,腰背抵著堅硬的椅背。
"別在這..."她剛出聲,就被攔腰抱起。沙發(fā)凹陷的瞬間,張初的吻已追了上來,灼熱的呼吸燙著她的頸側(cè)。
安安向后躲閃,卻被他扣住后腦。他的吻像是要把積攢了千萬年渴望都傾吐而出,滾燙的吻如燃燒的野火,帶著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她狠心咬了一下。
唇間漫開的血腥味讓張初驟然僵住。他喘著粗氣抬頭,對上安安微怒的杏眸。
安安這才看見張初一臉疲憊,眼睛下面藏著淡淡的烏青,眼里布滿紅血絲。
安安張了張嘴,話到舌尖又咽了回去,看著他憔悴的臉, 安安轉(zhuǎn)身走進他的房間,熟練地從衣柜里取出換洗衣物,"給。"她將衣服遞過去,“先去洗個澡吧?!?/p>
張初接過衣服,轉(zhuǎn)身進了浴室。不一會兒,嘩嘩的水聲透過磨砂玻璃門傳來。
安安拎起購物袋,輕輕帶上門,去了小區(qū)門口的超市。她盤算著買條鱸魚清蒸,再炒個時蔬,今晚好好做頓飯。
廚房里什么都沒有,連最基本的調(diào)料也沒有。
安安推著購物車,在超市里慢慢采購。她挑選了最小包裝的米面糧油、茶鹽醬醋。
再到生鮮區(qū),稱了一條鱸魚,挑了幾個青椒、兩條茄子,外加兩根頂著黃花的嫩黃瓜。
經(jīng)過熟食柜臺時,又拿了半只泛著油光的荷葉蒸雞。
最后挑選了兩斤紅艷艷的櫻桃和幾個粉嘟嘟的水蜜桃。購物袋塞得滿滿當當,勒得手指發(fā)紅,收獲滿滿地回去了。
張初剛拿起手機要撥號,就聽見鑰匙轉(zhuǎn)動門鎖的聲響。
他快步走到門前,拉開門,只見安安雙手提著鼓鼓囊囊的購物袋,指節(jié)都勒得發(fā)白。
他連忙接過沉甸甸的袋子,放在餐桌上,塑料袋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安安指著滿桌的食材,興奮地說道:"張初,今晚我們在家吃飯吧!"
張初撓了撓頭,有些窘迫:"可是...我連炒雞蛋都會糊鍋..."
"沒關(guān)系,"安安笑著取下圍裙,"我會做,你洗碗。"
安安利落地系上圍裙,麻利地忙活起來。先將荷葉蒸雞裝盤,淋上特調(diào)的醬汁,雞肉夾著荷葉的清香在廚房彌漫開來。
接著做清蒸鱸魚。安安將鱸魚處理干凈后,在魚身上劃了幾刀。然后姜切絲,蔥切段,放入魚肚內(nèi),在魚身上抹上鹽和料酒,腌制了十五分鐘。大火蒸十分鐘后,最后淋上滾燙的熱油。香噴噴的清蒸鱸魚就出鍋了。
最后一道菜是安安最拿手私房秘菜——青椒炒苦瓜茄子:將茄子、苦瓜和青椒先入冷鍋干煸,等食材微微發(fā)軟,再淋油爆香蒜末。鍋鏟翻飛間,紫的茄子、綠的苦瓜、青的辣椒漸漸染上油光,最后撒上一把鹽,色香味俱全的三色時蔬就出鍋了。
兩個人,三個菜,非常豐盛。安安不停地往張初碗里夾菜,菜都堆成了小山。
"多吃點,才幾天就瘦了一圈,吃點好的補補。"說著又夾了一塊魚腹給他。
張初低著頭,筷子在碗里無意識地撥弄著米飯。他夾起一塊青椒,放進嘴里慢慢咀嚼,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幾次才咽下去。眼尾微紅,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發(fā)顫。
安安輕輕放下筷子,溫聲問道:"張初..."她頓了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嗎?"手指悄悄伸過去,覆在他緊繃的手背上,"跟我說說吧!"
張初的筷子"啪"地一聲落在碗邊。他喉頭滾動了幾下,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安安...我..."話到嘴邊又哽住,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桌布。
安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倒是說??!"指甲幾乎要陷進他的皮膚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張初的頭越垂越低,手死死攥成拳頭。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我爸...他背著我媽在外頭養(yǎng)了人,孩子都十歲了?!?/p>
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一下,“這些年掙的錢全給了那個女人,現(xiàn)在倒欠了幾百萬...那女人卷款跑了,就丟下那個孩子?!?/p>
他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里蓄著淚:"我媽和他離了婚??伤蝗徊槌鍪裁窗籽?.."聲音陡然破碎,"醫(yī)生說...得做骨髓移植..."
安安聽完,心里咯噔一下。這是什么狗血劇情——丈夫出軌、私生子、巨額債務(wù)、離婚、絕癥……
安安走到張初身邊,伸手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頭發(fā),輕聲問:"你呢?你怎么想?"
張初低著頭,垂下猩紅的眼眸:"不知道......就是心里堵得慌。"
"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安安看著他緊皺的眉頭,"不然不會這么難受。"
張初的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聲音沙?。?我想幫他把債還了......讓他治病。
可那個孩子......"他攥緊拳頭又松開,"還有我媽不知道我有錢......她要是知道我拿錢出來......"話沒說完,又低下頭去。
安安的手在張初發(fā)間輕輕穿行,指腹輕柔地摩挲著他的太陽穴。"我懂,"她聲音很輕,"他們誰過得不好,你都會難受。"頓了頓,指尖停在他耳后,"但事情總要一件件來。先說說,你爸欠了多少債?"
"八百多萬......"張初的聲音突然啞了,像是被這個數(shù)字壓垮了脊梁。他的額頭重重抵在交疊的手背上,指節(jié)泛出青白,"我湊不出......超出我的能力之外了......"
安安牽起張初的手,直接走進書房。電腦屏幕亮起了藍光,她點開股票界面,鼠標在K線圖上輕點一下:"五一后就能拋了。"
指尖又指了指顯示屏右下角,"你看,現(xiàn)在賬戶里有多少。"
張初的目光慢慢聚焦在屏幕上。18900000,他盯著那串長長的零,像是要數(shù)清它們似的,呼吸忽然變得很輕,心跳卻驟然加快。
安安輕輕捏了捏張初的手掌,指尖在他虎口處摩挲了一下:"錢的事解決了。"她拉著他往餐廳走,"先吃飯,剩下的......"話尾沒說完。
張初便一把抱起安安,原地轉(zhuǎn)了兩圈,然后輕輕地放下,眉間的皺紋不知何時舒展開了,他伸手將她攬進懷里,抱得緊緊的,安安淺笑盈盈地靠著他。
“安安……”他聲音有點啞,“謝謝你?!鳖D了頓,抵著安安的肩膀低聲說:“你是我生命里的天使?!?/p>
安安的思緒翻滾著,微微蹙著眉,眼神里帶著一絲思索:“上一世,沒聽人提過張初家里的事兒呀,是這一世變化了,還是蝴蝶振翅?“
“我們先吃飯吧!”
再次來到餐桌前,張初不停地給安安碗里夾菜,直到她碗堆得像做小山,張初才不夾了。
兩人邊吃邊聊,安安拿起筷子時,突然想到上一世在濱城遇到的一位血液科主任教授,專治各種血液性疾病,白血病也在其中。
安安的筷子在碗邊輕輕一擱,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張初!我大姑家有個遠親——"
"在濱城中醫(yī)醫(yī)院任血液科主任,聽說全國各地很多病人都前去找他看病,治療好血液病不計其數(shù),或許你爸爸可以去找他看看……”
張初夾菜的手一頓,眼底倏地漫開碎光:"當真?"身子微微前傾,“那我明天就帶他去?!?/p>
"不著急,"安安抬眼道:"五一假期,專家都不出診的。"
"最快什么時候能去?"張初往前探了探身子,急切地問道。
安安放下手中的筷子,思索片刻后說道:“就 5 月 6 號吧,7 號休息一天,8 號醫(yī)生大概率就開始上班了,你可以跟你爸商量一下?!?/p>
張初聽完,三兩口扒拉完碗里的飯,匆匆擦了擦嘴,起身走到一旁,撥通了爸爸的電話,一番溝通后,和爸爸敲定了就診的時間。
電話掛斷,嘟嘟聲還在空氣中回蕩,張初就抓起外套往外走。安安默不作聲地背著包跟上,拂動的發(fā)梢還沾著廚房帶出來的油煙味。
售票窗口前,張初遞過兩張身份證,不假思索地說道:“訂兩張去濱城的機票。”話剛落,安安上前了一步,將自己的身份證也遞到柜臺上,聲音清脆:“三張到濱城的機票?!?/p>
張初微微一怔,側(cè)頭看向身旁的女孩。她站在那兒,身姿纖細,面容帶著幾分清冷,眼睛里,閃爍著寧靜安和的微光。
第二日早上,張初將兩張寫好的請假條,交到了陳默手中,兩人便出發(fā)去了宜城,沒有告知任女士。
張初帶著安安去了爸爸的住所。在一個老舊小區(qū),略顯斑駁的鐵門前,張初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鐵門。
門開時,鐵銹味的穿堂風涌了出來。張初爸爸的笑容在看見安安時僵了半秒,指節(jié)無意識地蹭了蹭褪色的門框:"進、進來坐。"
這時,里屋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帶著幾分期待和急切:“爸爸,是誰來了?是媽媽么?”聲音清脆,在不大的屋子里回蕩著。
拖鞋聲啪嗒啪嗒地,一個約莫十歲的男孩從里屋沖了出來,原本因興奮而漲紅的小臉,在看到張初和安安的瞬間,迅速黯淡了下去。
他的目光在張初和安安之間來回轉(zhuǎn)了兩圈,最后慢慢挪到爸爸身后,手指揪住了爸爸的衣角,微微仰起頭,眼神里滿是怯意:"爸爸....."聲音比蚊子還輕,"他們是誰啊?"
張初爸爸拉著元元的手,喉結(jié)滾了滾:"元元,這是......爸爸常跟你說的哥哥。"
介紹安安時,他語調(diào)忽然揚起來,:"這是哥哥的朋友,你叫姐姐!"
元元眼睛倏地亮了。他先沖安安脆生生喊了句"姐姐",又轉(zhuǎn)向張初——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哥哥。"最后一個音節(jié)消失在衣領(lǐng)的摩擦聲里。
張初別開臉,沒說話。安安朝元元彎下腰,一臉溫柔:"元元好呀!"
"元元,"張初爸爸的手輕輕拍了拍了拍兒子的手臂:"先進去寫作業(yè),爸爸和哥哥有話要說。"
元元慢慢轉(zhuǎn)過身,拖鞋在地板上蹭出黏連的聲響,一步三回頭,偷偷地打量著張初、安安和爸爸。
"他——"張初的嗓音低沉沙啞,"你打算怎么辦?"
張父低頭,目光低垂:"你奶奶明早到。"
“明天吃過中飯就過來接你,你自己準備下吧!”說完張初便拉著安安的手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