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小徑上的落葉在陳天青腳下發(fā)出細碎的聲響,他抬頭望著眼前熟悉的朱漆大門,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三年前離開時,他還是個被判定為"半靈體"的落魄子弟,如今歸來,卻已是通脈初期的修士。
"少爺回來了!"門房老張揉了揉昏花的老眼,突然驚叫起來,"真的是天青少爺!"
陳天青嘴角微揚,輕輕點頭。他特意換上了宗門發(fā)放的青色長袍,腰間懸掛著象征通脈期弟子的玉牌。這身行頭在青云宗或許尋常,但在陳家這樣的修真家族,足以引起重視。
穿過熟悉的回廊,庭院中的桂花依舊飄香。陳天青深吸一口氣,三年苦修,為的就是今日能讓父母臉上有光。
"父親,母親,孩兒回來了。"他站在正廳門前,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廳內(nèi),陳任云正與妻子柳琴對弈,聞聲同時抬頭。陳天青捕捉到父親眼中一閃而過的訝異,母親手中的棋子則"啪嗒"一聲落在棋盤上。
"天青?"柳琴起身,快步走來拉住兒子的手,上下打量,"你...突破通脈期了?"
陳天青胸中涌起一股暖流:"是的,母親。上月剛突破。"
他期待看到父母驚喜的表情,卻見父親只是微微頷首,母親眼中雖有欣慰,卻更多是某種復(fù)雜的情緒。
"不錯。"陳任云放下茶盞,語氣平靜得如同在談?wù)撎鞖猓?路上可還順利?"
陳天青心頭一沉。他設(shè)想過許多場景,唯獨沒料到會是這般平淡的反應(yīng)。通脈期在陳家年輕一輩中已是佼佼者,父母為何如此冷靜?
"父親,我..."
"先去梳洗吧。"柳琴打斷他,手指在他袖口輕輕一拂,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塵,"晚宴就要開始了,家主特意囑咐要你出席。"
陳天青喉頭滾動,將滿腹疑問咽下。他注意到母親說"家主"而非"你祖父"時的疏離語氣,更注意到父親目光中那抹難以捉摸的神色。
廂房內(nèi),熱水早已備好。陳天青浸在木桶中,溫?zé)岬乃鲄s驅(qū)不散心頭寒意。三年前離開時,家族承諾若突破通脈期便給予重點培養(yǎng)。如今他做到了,為何...
"少爺,這是夫人讓送來的新衣。"小廝在門外輕喚。
陳天青展開那件靛藍色長袍,布料上乘卻無任何防護陣法,與宗門發(fā)放的法衣天差地別。他苦笑一聲,想起三年來家族未曾寄來過一塊靈石、一瓶丹藥。
夜幕降臨,陳家大宅燈火通明。陳天青踏入宴會廳時,已有數(shù)十族人到場。他挺直腰背,玉牌在腰間輕輕晃動。
"天青來了。"三叔陳任風(fēng)瞥了他一眼,隨口道,"站到那邊去。"
沒有祝賀,沒有詢問,仿佛他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旁聽者。陳天青默默走到指定位置,發(fā)現(xiàn)那里是靠近門口的末席。而主座兩側(cè),赫然留著兩個空位。
絲竹聲突然高揚,廳門大開。家主陳慶龍行虎步而入,身后跟著一位從未見過的少女。那少女約莫十五六歲,一襲月白色紗裙,眉目如畫,行走間似有清風(fēng)相隨。
"恭迎雪薇小姐!"滿廳族人齊聲問候,連家主都微微側(cè)身讓那少女先行。
陳天青瞳孔微縮。雪薇?這就是父母口中那個"家主義女"?
"這位就是天青哥哥吧?"銀鈴般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陳天青回神,發(fā)現(xiàn)胡雪薇不知何時已站在面前,巧笑倩兮,"常聽義父提起你呢。"
滿廳目光霎時聚焦而來。陳天青注意到胡雪薇腰間玉牌泛著淡金色光芒——通脈后期!她才多大?
"雪薇,來坐這里。"家主陳慶在主座旁招手,語氣慈愛得不像話,"今日是你正式入水月派的大喜之日,這些俗禮就免了。"
水月派?內(nèi)門弟子?陳天青腦中轟然作響。難怪家族態(tài)度大變,原來有了更好的選擇。
宴會進行到一半,陳天青已如坐針氈。每道菜肴都蘊含著靈氣,顯然是專為胡雪薇準(zhǔn)備;每位族老發(fā)言都在稱贊她的天賦;甚至他父母也頻頻向那少女敬酒,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熱切。
"半靈體能有此成就,確實出人意料。"家主陳慶終于提到他,卻是對著一位族老低語,聲音剛好能讓陳天青聽見,"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煉臟期是半靈體的極限。"
陳天青握筷的手猛然收緊。三年前宗門選拔時,那位紅臉老者判定他是"半靈體"的場景歷歷在目。當(dāng)時家主失望的眼神,父母瞬間黯淡的表情,還有資源分配表上他的名字被劃到最末位...
"天青哥哥。"胡雪薇不知何時又來到他身旁,遞來一盞靈茶,"這茶對穩(wěn)固境界有幫助。"
陳天青抬頭,對上那雙看似純真的眼睛。奇怪的是,他竟從中看出一絲探究與...警惕?
"謝謝。"他接過茶盞,指尖相觸的瞬間,體內(nèi)那枚沉寂已久的神秘心臟突然跳動了一下。
胡雪薇明顯僵住了,她迅速抽回手,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宴會結(jié)束后,陳天青婉拒了父母留宿的提議,獨自回到自己在家族邊緣處的小院。院中雜草叢生,顯然三年無人打理。
他盤坐在硬板床上,運轉(zhuǎn)《青云訣》平息心緒。今日種種如走馬燈般在腦海回放:父母的冷淡,族人的輕視,還有胡雪薇那反常的警惕...
"半靈體?"陳天青冷笑一聲,突然揮拳??諝庵袀鱽?嗤"的破空聲,三丈外的燭火應(yīng)聲而滅。
這是《云煞拳》大成才有的效果,而這部武技,宗門記載至少需要煉臟期才能完全掌握??伤麅H通脈初期就已領(lǐng)悟精髓。
"果然與那枚心臟有關(guān)。"陳天青輕撫心口。三年前那場奇遇,神秘老者將一枚跳動的心臟融入他體內(nèi),之后他的體術(shù)修行便一日千里。
《鐵犁拳》三日入門,《凌云步》半月大成,就連最難練的《云煞拳》也只用了一年時間。這種悟性,豈是"半靈體"能解釋的?
陳天青從床底暗格取出一本泛黃的書冊——《銅像功》。這是紅臉老者私下塞給他的煉體功法,當(dāng)時他嘗試修煉卻毫無進展,如今想來,或許時機未到。
"既然內(nèi)息修行受體質(zhì)所限..."他翻開書頁,眼中燃起斗志,"那就走體修之路!"
窗外,一道黑影悄然退去。胡雪薇站在遠處樹梢,月光下的面容再無宴會上天真模樣。
"果然有古怪。"她摩挲著方才與陳天青接觸的手指,那里還殘留著一絲灼痛感,"義父說得對,陳家血脈不可能孕育出能觸動'玄陰體'的存在...除非..."
她望向小院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轉(zhuǎn)瞬又恢復(fù)成純真笑容:"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