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劍中幻象博物館的冷氣開得很足,林晚裹緊了身上的針織開衫,
指尖在玻璃展柜上留下一小片霧氣。展柜里躺著一把古劍,
劍身銹跡斑斑卻仍能看出當(dāng)年的鋒芒,劍柄纏繞的皮革早已腐朽,
只余幾縷殘片固執(zhí)地黏在金屬上。"赤霄劍,據(jù)信為南楚驍將沈硯之佩兵。
出土于北境古戰(zhàn)場遺址,年代約千年。"林晚默念著展板上的文字,不知為何心跳加速。
這把劍對她有種奇異的吸引力,仿佛冥冥中有根無形的線,
將她的目光牢牢系在那斑駁的劍身上。"奇怪..."她喃喃自語,指尖不自覺地貼上玻璃,
想要更近一點感受那把劍的氣息。就在她的皮膚接觸冰冷的展柜玻璃那一刻,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突然灌入耳膜,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林晚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戰(zhàn)場上,黃沙漫天,殘陽如血,
四周盡是廝殺的身影和倒下的尸體。她的雙腳陷入松軟的沙土中,
熱浪裹挾著沙粒拍打在臉上,帶來真實的刺痛感。"這是...哪里?
"她的疑問被一聲凄厲的馬嘶打斷。不遠處,一個銀甲將軍正被數(shù)十名敵人圍攻。
他的盔甲已經(jīng)殘破不堪,鮮血從多處傷口涌出,
卻仍揮舞著手中的長劍——那把此刻正躺在博物館展柜里的赤霄劍。將軍的劍法凌厲,
每一擊都帶著決絕的氣勢,但寡不敵眾,他的動作越來越遲緩。林晚的心揪了起來,
不由自主地向前邁步,想要幫助那個素不相識的將軍。"小心右邊!"她大喊,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就在此時,將軍似乎感應(yīng)到什么,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她的方向。
那張沾滿血污的臉龐上,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穿越混亂的戰(zhàn)場直直望進林晚眼底。
那目光中包含著太多東西——震驚、喜悅、難以置信,還有某種林晚讀不懂的深沉情感。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呼喚什么,但戰(zhàn)場的喧囂淹沒了他的聲音。一支利箭破空而來,
正中將軍胸口。他的身體晃了晃,卻沒有倒下,反而用盡最后的力氣將赤霄劍深深插入地面,
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軀。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林晚,
仿佛要用盡生命最后的力量將她刻入靈魂。
"得見...矣..."林晚終于聽清了那微弱的呼喚。將軍的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微笑,
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就在他倒下的瞬間,幻象如潮水般退去。"小姐?您沒事吧?
"林晚猛地回神,發(fā)現(xiàn)自己癱坐在地上,后背冷汗涔涔。
一位戴著紅袖章的導(dǎo)覽員正關(guān)切地看著她。"我...我沒事。"林晚勉強站起身,
雙腿仍在發(fā)抖,"可能是低血糖。"導(dǎo)覽員扶著她到旁邊的長椅坐下,遞來一瓶水。
"您臉色很差,要不要叫醫(yī)護人員?"林晚搖搖頭,目光不自覺地又飄向那把赤霄劍。
"這把劍...它的主人,那位沈硯將軍,您了解嗎?
"導(dǎo)覽員露出驚訝的表情:"您對沈?qū)④姼信d趣?他可是南楚末年的傳奇人物。
據(jù)說在磐石堡一戰(zhàn)中,他以區(qū)區(qū)三千兵力對抗北狄五萬大軍,死守七天七夜,最終力竭而亡。
民間傳說他死后英靈不散,仍在北境守護疆土呢。""他...死前有沒有什么特別的舉動?
"林晚小心翼翼地問。"這個嘛..."導(dǎo)覽員壓低聲音,"研究這把劍的王教授說過,
根據(jù)史料記載,沈?qū)④娫谧詈髸r刻似乎出現(xiàn)了幻覺,對著空氣喊一個名字,
說什么'看見你了'。唉,戰(zhàn)前遺言總是帶著幾分神秘色彩。"林晚的心臟漏跳一拍。
幻象中將軍臨終前的那句"得見矣"與史料記載如此吻合,這絕非巧合。
"王教授...是研究這把劍的專家?""是啊,王振華教授,我們博物館的特聘研究員。
今天他剛好在館里,需要我?guī)湍?lián)系嗎?"林晚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麻煩您了。
"第二章 歷史的碎片王振華教授是個六十出頭的學(xué)者,銀灰色的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
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銳利如鷹。他聽完林晚的描述后,鏡片后的目光閃爍不定。
"林小姐的體驗...非常獨特。"王教授的聲音緩慢而謹慎,
"大多數(shù)人看到古物最多有些感慨,很少有人會...身臨其境。""您認為這是怎么回事?
"林晚緊張地絞著手指。王教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公文包中取出一本裝幀古舊的筆記本。
"沈硯將軍的史料記載很少,但我這些年收集了一些零散資料。
特別是關(guān)于他臨終前的那段記載..."他翻到一頁,指著上面手抄的一段文字:"'將亡,
目視虛空,神色悲喜難辨,喃喃'得見矣',乃瞑目。
'這段記載出自一本鮮為人知的私人筆記,作者是當(dāng)時戰(zhàn)場附近的一名僧人。
"林晚的呼吸急促起來:"這和我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王教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繼續(xù)道:"更奇怪的是,在磐石堡遺址發(fā)掘時,
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塊刻滿'晚'字的城磚。當(dāng)時考古隊認為可能是某個士兵思念家鄉(xiāng)親人刻下的,
但...""晚?"林晚渾身一震,"我的名字就是林晚。"王教授的眼睛微微睜大,
隨即恢復(fù)平靜:"有趣的巧合。不過歷史上叫'晚'的女子應(yīng)該不少。""不,不是巧合。
"林晚堅定地說,"那把劍在呼喚我?;孟笾猩虺帉④娍吹降木褪俏?,他在叫我的名字。
"王教授沉默片刻,突然問道:"林小姐,你相信前世今生嗎?"這個問題讓林晚措手不及。
她從小接受現(xiàn)代教育,從未認真思考過輪回轉(zhuǎn)世的可能性。但今天經(jīng)歷的一切,
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認知。"我不知道...但那個幻象太真實了。我能聞到血腥味,
感受到沙粒打在臉上的疼痛..."林晚的聲音越來越小。"三天后,
我?guī)ш犎ヅ褪みz址做例行考察。"王教授突然說,"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一起來。
也許...實地看看能幫你找到答案。"林晚幾乎沒有猶豫:"我去。"離開博物館時,
天色已晚。林晚站在臺階上,回頭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建筑,
那把赤霄劍就躺在其中某個展柜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zhuǎn)身離去的瞬間,王教授站在窗前,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第三章 刻骨銘心接下來的兩天,林晚幾乎泡在市圖書館的古籍部,
查閱一切與沈硯有關(guān)的資料。大多數(shù)官方史書對他的記載都很簡略,
無非是"驍勇善戰(zhàn)""忠烈殉國"之類的套話。但在一些私人筆記和野史中,
她發(fā)現(xiàn)了更多細節(jié)。沈硯,字子礪,南楚昭武校尉,出身將門世家。天啟七年秋,
北狄大舉入侵,沈硯奉命率三千精兵駐守邊境要塞磐石堡。面對五萬敵軍,他死守七天七夜,
最終援絕城破,力戰(zhàn)而亡,年僅二十八歲。
一本名為《北征紀略》的手稿中記載:"沈?qū)④娛爻瞧陂g,每夜必登城樓北望,神色凄然。
左右問之,答曰:'待一人,恐不及見。'城破前夜,忽大笑三聲,曰:'天不負我!
'眾皆不解。"這些文字像一把把小刀,在林晚心上劃出一道道口子。
她幾乎能想象那個年輕的將軍,在城樓上孤獨守望的身影。他在等誰?
為何臨終前會說"得見矣"?更令她震驚的是,在一本醫(yī)書殘卷的夾頁中,
她發(fā)現(xiàn)了一幅褪色的小像。畫中是個穿素色衣裙的年輕女子,雖然筆觸簡略,但那眉目神態(tài),
竟與林晚有七八分相似。畫像旁題著"晚卿"二字。林晚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晚卿...晚...這太過巧合了。她迫不及待地聯(lián)系了王教授,
詢問能否提前看到那塊刻有"晚"字的城磚照片。王教授很快回復(fù),
發(fā)來了幾張考古現(xiàn)場的照片。照片上的城磚已經(jīng)殘破不堪,但表面密密麻麻刻滿了"晚"字。
那些字跡深淺不一,有的工整,有的潦草,仿佛是在不同時間、不同心境下刻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