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鶯離開后,余非躺著好好回想,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只記得落崖前的事。小鶯一直說自己不會說話,難道自己落崖后成啞巴了?
她隱隱之中聽到大夫說她落水入了寒氣,她為何會落水?她自己會鳧水,落水怎會傷著自己?
她拍了拍頭,感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被人偷走了一樣。
沒過多久,小鶯興沖沖地回來了。
“十一姨娘,老夫人馬上就來了?!?/p>
“你等一下?!庇喾墙凶×怂f,“小鶯,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不記得挺好,至少您能正常說話了。小鶯真高興?!毙→L的心里她不癡傻比什么都重要。
“你叫我十一姨娘,我是誰的小妾?”余非問得很直接,語氣里十分的嫌棄。
“您在王府,當然是王爺?shù)逆??!毙→L驕傲地說。
“王爺?你說的是東陽王?”余非覺得自己在東陽城外的茶攤上聽說過他。難道是他經(jīng)過救了自己,上演以身相許的戲情?
“我是怎么來到王府的?”
“聽說去年,老夫人在天寧寺里撿……遇到你,帶回府內(nèi)。那時的你有些……癡傻。后來……后來不知怎么的就有了王爺?shù)暮⒆印!毙→L直接打斷了她戲情的想象,把殘忍的事實告訴了她。
小鶯硬著頭皮說,她總得告訴她實情。
撿回來?癡傻?余非的腦子快速運轉,怎么也想不起這兩者與自己有什么關系。自己怎么會成了癡傻之人?一個癡傻之人又怎么會有了王爺?shù)暮⒆樱?/p>
在茶攤上,有人在說那個東陽王是“摧花魔王”,自己怎么會與他……?
“你拿銅鏡過來?!?/p>
小鶯給她拿了一面銅鏡,余非見到了里面的自己還是與過去一樣,只是變得圓潤了些。
“今年是什么年?”
“景慶五年?!?/p>
余非思量著,自己景慶四年離家,現(xiàn)在整整一年,這一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自己從小到大扮男裝,充當父親的兒子,想不到在這一年里自己當了母親。
“十一醒了嗎?”外面?zhèn)鱽砺曇簟?/p>
小鶯趕緊出去,扶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進來。
余非看著她,不知她是誰。
小鶯把余非扶坐起來,說:“十一姨娘,她就是老夫人。老夫人,姨娘說自己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十一,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夫人娘。”
余非一聽這是什么稱呼?怎么還有夫人娘的叫法。
“你有時隨他們叫我夫人,有時又叫我娘,后來你就叫我夫人娘了?!崩戏蛉擞H切地握住她的手,好像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老夫人,我……我不記得了?!庇喾嵌加X得尷尬了,是她救了自己,自己卻不記得她了。
“你……你能正常說話了?”老夫人說,“不記得也沒事,娘很高興你因禍得福,變得正常了。”
“是您救了我?”
“救你之人是寺廟里的師父,娘是從天寧寺里帶你回來的?!崩戏蛉烁吲d地說,“原來你并非是真正的癡傻,我說天下哪有如此有禮的癡傻人。真是太好了,是孩子的福氣,是我們百里家的福,觀音菩薩保佑。”老夫人雙手合十。
老夫人的話余非又是意外,怎么都不是自己想的樣子?原來救自己的人是和尚。
“你身體怎么樣了?”老夫人仔細看著又問。
“我沒事。”余非想自己從小到大就長得皮實,娘都說她不是女子的命,從沒有女子的嬌氣,身體更是。
“那你記得自己是誰嗎?”老夫人小心地問,她一直好奇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余非想,自己不能告訴她真實的身份,她邊想邊說,“也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p>
“可憐的孩子,你就安心在府上待著,你現(xiàn)在是孩子的母親,也是我們王府的人了,這里就是你的家。”老夫人的話很暖心,眼里對自己也是真正的關切。
“對不住了?!庇喾切睦锵?,對不住了,夫人,在我還沒了解情況之前,我不能告訴您自己的身份。
“沒關系?!崩戏蛉苏f,“小鶯,把小少爺抱來給十一瞧瞧?!?/p>
十一?他們叫自己十一?竟然可以侮辱得這么直接?
“好的?!毙→L還記得他們說,主子是癡傻之人,不讓她動小少爺?shù)摹?/p>
“十一,你這次為我們百里家立了大功,”老夫人說,“你需要什么就讓小鶯告訴我?!?/p>
余非沒想到她對一個妾室生的孩子如此開心。
過了一會,一婦人抱來一個嬰兒說:“這就是小少爺,姨娘都還沒見過自己的孩子吧?”
余非接過孩子,原來這是我的孩子。上天還是賜我禮物,自己竟還有機會成為母親?
余非看著孩子,淚滿眶。
老夫人看著他們娘倆激動地說:“孩子很好,就是這幾日你受苦了,你好好養(yǎng)身子,孩子已經(jīng)請好奶媽了?!?/p>
“嗯,謝謝老夫人?!?/p>
“雖然你好了,我還喜歡聽你叫我娘?!?/p>
“是十一僭越了?!庇喾窍?,這聲娘是真叫不出口了,自己都沒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也不強迫她,只是笑著說:“十一產(chǎn)后需要好好養(yǎng)身體,有些事不要想太多。小鶯你好好照顧十一。”
“是?!?/p>
余非舍不得孩子被抱走,但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沒有弄清自己的狀況,也沒有能力保護他,既然老夫人如此看重這個孫子,他應該也不會受委屈。
房間里的人都走了,就像舞臺上的一幕結束,只剩下余非和小鶯。
“小鶯,王爺是什么樣的人?”余非問。
“聽說王爺年輕英俊,姨娘們總是想方設法接近他,不過也聽說他的脾氣不怎么好,好像不讓她們靠近他。我還聽說了一些關于他的消息?!?/p>
“什么消息?”
小鶯就把自己聽到的關于前幾個姨娘的事告訴了余非,這也是余非在茶攤上聽過的,沒想到那時聽故事之人,現(xiàn)在竟進入了故事之中。
“他是如此殘暴之人?既然不喜歡女子,為何還要那么多的妾室?”
“小鶯也沒有見過王爺,小鶯來到府上的時候,王爺已經(jīng)離開了?!?/p>
“他不在王府?”余非還想著怎么面對他呢。
“聽說其他姨娘說,王爺碰……碰了主子以后就離開王府去京城了,一直沒有回來?!?/p>
是因為碰了我才離開的嗎?她一想到那個所謂英俊的王爺跟一個癡傻的自己,想想這種場面就覺得不可思議。
“我只是一妾室,為何老夫人對我如此……親切?”余非找不到合適的詞,她總覺得老夫人對她還算親厚。
“王爺這么多妾你是唯一一個懷有他孩子的人。”原來是母憑子貴。
“他到底有多少妾室?”
小鶯用手指數(shù)著,忽然笑著說:“您是最后的姨娘,那就是十一位了?!?/p>
“這么多,她們都沒有孩子?”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奴婢聽說了一些府里的傳言?!毙→L就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了余非,她說得特別開心,好像是把這幾個月積攢的話都說了。
原來除了她,東陽王還有十位妾室。
余非聽得目瞪口呆,就算自己沒少去過揚州的滿春苑,也沒見過如此多的女子在一處,她真的想象不出這十名女子圍著王爺?shù)臉幼?。而一個這么殘暴的人卻娶這么多的妾室,他喜歡玩弄女子?
娘親如果知道自己成了別人第十一位妾室,會不會直接撞墻了?自己怎么去接受這些讓人難堪的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