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盡手段,幫同父異母的妹妹關(guān)恩顏坐上皇后之位。她卻為了撇清我和她的關(guān)系,
讓我去死。因為我是最了解她的人,也是知道她最多秘密的人。但這一次,
我不能如她所愿了,我不想死。所以,我答應(yīng)了貴妃的條件。她救我一命,而我,
從此為她所用。一杯毒酒之后,我假死躲到了貴妃哥哥——大將軍蘇藺府中。“久仰大名。
”將軍府書房內(nèi),蘇藺的刀尖正對我眉心,眼神冷漠。“姑娘在云儀宮翻云覆雨時,
可想過有朝一日要躲在本將屋檐下?”我望著他眼底跳動的殺意,走上前去,
伸手握住我眼前的刀。刀割破了我的掌心,血珠順著銀亮的刀身滾落,一滴滴打在了青磚上。
我舔了舔虎口的血漬:“將軍的刀,可比人心干凈?!彼踪康厥湛s,將刀收了回去,
桌上的茶盞應(yīng)聲而碎。此時的我們都沒想到,曾經(jīng)的仇人,有朝一日,
居然會成為生死與共的戰(zhàn)友。1蘇藺將我安排到了將軍府最僻靜的院子里。自那之后,
我成了將軍府最古怪的住客。平時不與誰交談,也從不出府,整日穿著一襲黑衣,
不是練功就是發(fā)呆。其實,我偶爾還會躍上房頂,聽丫鬟們講八卦。原來蘇藺還不曾婚配,
更可笑的是,她們懷疑我是蘇藺當(dāng)上將軍前的舊識,如今來府中尋他,卻不被他待見。
私下里還替我打抱不平,每每遇見我,都竊竊私語,小聲議論道:“這么好看的姑娘,
將軍怎么就不懂得憐惜呢?”我覺得有些好笑,我和蘇藺那是死對頭??!爭后位時,
他妹妹可差點就死在我手上,我們倆怎么可能是那種關(guān)系呢。偶爾我也會聽見宮里的消息。
皇上對皇后寵愛有加,皇后稍有心愿,他便不遺余力地滿足。我聽后只是搖搖頭,
依她的性子,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必定非要不可。如今她貴為皇后,只會更有恃無恐,
愈發(fā)驕縱跋扈。2一個月后,蘇藺命人來找我,讓我去他書房。“進來吧。
”屋內(nèi)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得到指示后,侍衛(wèi)推門讓我進去,而他則守在門外。一進門,
就看見蘇藺身著鎧甲,背對著我擦拭著長刀。他的動作不緊不慢,陽光灑在他的肩頭,
像鍍了層金邊,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久經(jīng)沙場的肅殺感。他這模樣,
讓我想起了百姓們對他的評價——成淵國戰(zhàn)神。果然名不虛傳。蘇藺,成淵國的將軍。
蘇藺年少從軍,從小兵做起,日夜苦練武藝,鉆研兵法。在成淵與大夏之戰(zhàn)中,
大破大夏軍隊,從此名震天下,一步步做到將軍之位。成淵國子民皆知,
蘇將軍自幼無父無母,只有一妹妹,蘇桐。蘇藺當(dāng)上將軍的那一年,蘇桐進宮,
皇帝將其封為常在。同一年,關(guān)恩顏也進了宮,被封為答應(yīng)。蘇常在深受皇帝喜愛,
第三年便被封為了貴妃。這一年,關(guān)恩顏成了皇后。其中內(nèi)情百姓們不知,但我卻一清二楚。
當(dāng)時蘇桐差一點就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偏偏遇上了關(guān)恩顏和我,才使得她只做了貴妃。
長刀擦了又擦,半盞茶之后蘇藺才轉(zhuǎn)過身來。他像鷹一樣盯著我,鼻梁如削,嘴唇緊閉,
活像廟里供的修羅像?!皯?zhàn)事突起,皇上下旨讓我即刻去往邊境。貴妃娘娘讓你與我同去。
”我一愣,沒有多想便點了點頭。蘇桐救我時便告訴我,
救我之后會先安排我到她哥哥處落腳,等時機成熟再讓我進宮。既然我答應(yīng)了她,
當(dāng)然隨她安排。3第二天一早,我扮成蘇藺身邊的親兵,跟隨他去往戰(zhàn)場。十天后,
終于抵達了兩國邊境。越國一直對成淵虎視眈眈。兩年前越國新皇登基,國力越發(fā)雄厚,
大有吞并鄰國之勢。聽蘇藺說越國周圍的幾個小國早已被吞并,
如今越國的勢力范圍越來越大。短短半個月,成淵的防線節(jié)節(jié)敗退。蘇藺站在沙盤前,
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燭火在他眼底跳動,映出一片肅殺?!懊魅瘴矣H自上陣,你留在營中。
”他忽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我正擦著劍,聞言抬頭:“將軍這是怕我拖后腿?
”“怕你死?!彼^也不抬?!澳闼懒耍瑫牧速F妃的事?!蔽亦托σ宦?,
劍鋒在燭光下泛著寒光:“將軍放心,我這條命硬得很”。蘇藺未接話,只是盯著沙盤。
第二日天未亮,蘇藺便率軍出征,我趁他不備鉆進隊伍。戰(zhàn)鼓擂響時,
我混在士兵中沖了出去。耳邊盡是慘叫聲與金鐵相撞的轟鳴聲。我揮劍砍翻一個越國兵,
血噴在臉上熱得發(fā)燙。倒地那人的眼睛充滿不甘,不知怎的,這雙眼,
突然讓我想起十四歲那年關(guān)恩顏。4那年她高燒不退,也是這么看著我,死死抓著我的手,
指甲都掐進我肉里。“撐??!我去偷藥!”我掰開她的手要起身。
她燒紅的眼眶里滾出淚:“別走…你走了就剩我自己了……”箭矢擦著我耳朵飛過,
將我拉回現(xiàn)實。臉上有血流了下來,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我抹了把臉,
跟著大部隊沖了上去。昨夜那個寫家書的小兵倒在我腳邊,胸口插著半截斷矛,
他臨死前還在念叨:“娘,我回不來了……”我殺紅了眼,不知何時,竟沖到了蘇藺身旁。
越國怕不是把功夫最好的人都派來對付蘇藺了?幾個人圍著蘇藺,一看身手就不是普通士兵。
其中一人突然暴起,長刀直沖蘇藺后心而來!我想也沒想,一劍劈開那人的刀鋒。
蘇藺聽見響動,轉(zhuǎn)頭說了句:“多謝!”我冷言向他說道:“這次算我救你一命。
”蘇藺沒有回答,只是眉頭輕輕皺起,看我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背后的追兵喊殺聲越來越近,蘇藺突然把我拽上馬背突圍。
我看著周圍還在拼命廝殺的成淵將士們,突然笑出聲。關(guān)恩顏總說我是她的盾,
現(xiàn)在這把盾終于離開了她,站在了真正有硝煙的戰(zhàn)場上。5兩日后,越國大軍再次來襲。
蘇藺站在城樓上,看向遠(yuǎn)處黑壓壓的敵軍,將手里的令旗攥得緊緊的。隨后,
他像是決定了什么,聲音冷得像冰,卻十分堅定:“弓弩手壓陣!騎兵跟我出城迎敵!
”我站在他身側(cè),見他發(fā)令時,眉峰如刀,猶如伺機已久的鷹。
城下的敵軍像潮水一樣涌過來,喊殺聲陣陣回蕩在我耳邊??商K藺絲毫不懼。他翻身上馬,
長刀一揮,直接沖了出去。我趕緊跟上,手里的劍一揮,砍倒兩個沖過來的敵兵。
眼角余光掃到蘇藺的背影,挺拔得像棵松樹,穩(wěn)穩(wěn)地沖在最前面。
敵軍的將領(lǐng)帶著一隊精銳直撲蘇藺而去。我心里一緊,手里的劍握得更緊了。
可蘇藺卻像沒看見似的,面無表情地迎了上去。刀光一閃,敵將的腦袋就滾到了地上,
蘇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繼續(xù)往前沖。這一戰(zhàn),蘇藺勝。我走進蘇藺的營帳,燭光下,
蘇藺一手握著長刀,另一只手拿著一封皺巴巴的信。他盯著信紙發(fā)呆,
臉上有著我沒有見過的溫柔,直到我進門才將信慌忙塞回胸口。蘇藺看向我,
又恢復(fù)成往日的模樣,冷聲道:“有什么事嗎?”其實我是想來問問他明日有何計劃的,
但突然瞥見他有絲泛紅的耳尖,話語一轉(zhuǎn),故意調(diào)侃道:“將軍藏情書呢?
”蘇藺握刀的手一僵:“……閉嘴?!焙髞砦也胖?,那封信是蘇藺剛當(dāng)上小兵時,
蘇桐寫給他的:“哥,一定要平安歸來!”6三日后,探馬來報,
說越國的糧草囤在十里外的山谷里。蘇藺下令:“今晚去偷襲敵營,燒光他們的糧草。
再等下去,這邊境,怕是守不住了?!备睂⒓绷?,趕緊勸:“將軍,這太冒險了!
”蘇藺掃了一眼眾人,聲音冷得像鐵:“怕死的留下,敢去的跟我走!”我握緊劍柄,
上前一步:“我跟你去?!彼戳宋乙谎?,眼神里有點復(fù)雜,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好。
”夜里,我們帶著幾名將士悄悄摸進了敵營。蘇藺潛入糧倉,我在外面策應(yīng),片刻后,
火光瞬間沖天而起。越軍瞬間亂成一團,向我們撲了過來,而蘇藺始終沖在最前面。突然,
一支冷箭從暗處射來,我趕緊揮劍擋開。蘇藺反手一刀,低聲吼了一句:“跟緊點!
”那一夜,我們殺得渾身是血,好不容易才沖出重圍?;氐綘I帳,蘇藺扔給我一瓶金瘡藥,
替我在后背夠不著的地方抹藥。語氣冷冰冰對我說:“身手不錯,但下次別擋在我前面。
”我擦了擦臉上的血,忽然笑了:“將軍要是死了,誰帶我回京見貴妃?”他動作一頓,
嘴角竟隱隱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這一戰(zhàn)過后,越國大軍雖消停了半月,
但他們的戰(zhàn)力依然遠(yuǎn)超我們的想象。7半月之后,越國大軍突然向我們進攻。
不到兩日我們便被圍于城內(nèi)。十日過去,城內(nèi)糧草漸盡,求援信也送不出去。
蘇藺每日巡視城墻,眉頭緊鎖,卻始終未發(fā)一言。城內(nèi)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將士們也士氣低落,呼嘯而來的大風(fēng)更是將絕望的陰云吹到每個人的心上。
不少將士都抱著必死的決心為自己寫下了遺書。我站在城墻下,
眼前回憶出的場景全是關(guān)恩顏。沒辦法,誰讓我這十多年都是為關(guān)顏恩而活的呢,
現(xiàn)在能夠回憶的人和事都與她有關(guān)。我與關(guān)恩顏是京城富紳曹林的私生女,
這身份自然是不光彩。況且那時曹林已經(jīng)有三兒兩女,更是瞧不上我們。一天晚上,
我娘告訴我她快要死了,必須要幫我找個落腳處。
第二天她便在曹府門口聲淚俱下地痛罵我爹。為了堵人口舌,我爹還是讓我進了府。
不過不是當(dāng)府中小姐,而是當(dāng)一個丫鬟,做最臟最累的活。我踏入府邸的那一刻,
便知道這里的生活不會好過。府里規(guī)矩森嚴(yán),人情冷漠,我這個出身低微的私生女,
更是不會有好日子。可是,為了活下去,我必須接受這一切。進府的第七日,
我在冰冷的井邊洗衣服,冰冷的井水刺得手指生疼。突然,
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知道你是誰。”我抬頭,
只見一個和我年紀(jì)相仿的女孩站在對面。她的手已經(jīng)被凍得通紅,
身上穿著和我一樣的下人衣服,可臉上卻帶著一種高傲的神情?!澳闶遣芰值乃缴?,對吧?
”她繼續(xù)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眼睛卻緊緊地盯著我,
神情中分明有一種終于找到同類的感覺?!拔医嘘P(guān)恩顏,也是曹林的私生女。
不過我比你早進府半年,算是你的前輩,你得聽我的,幫我干活,保護我。
”她的話讓我心里一陣?yán)湫?,可看著她那雙同我一樣,也被凍得發(fā)紅的手,
我卻莫名地生出一絲同情。她明明和我一樣可憐,卻偏要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仿佛這樣就能掩蓋自己的卑微。我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滿是不服輸?shù)木髲姡?/p>
像是在向這個世界宣告,她不會輕易屈服。我想拒絕她,可不知為何,
我竟鬼使神差地對她說了個:“好。”她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絲得意,
仿佛她真的贏得了什么。而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或許在這個冷漠的府邸里,
我們真的需要彼此吧。彼時關(guān)恩顏六歲,我七歲。8風(fēng)刮得我的臉有些痛,
將我從回憶里拉了回來。我準(zhǔn)備回房也寫份遺書,雖然這份遺書我也不知道還能寄給誰。
忽然,一陣大風(fēng)卷起地上的枯葉,我抬頭望向天空,心中一動?;蛟S,
這風(fēng)能為我們帶來一線生機。我快步走向蘇藺,他正與副將商議對策,見我走近,
抬眼問道:“有事?”我直截了當(dāng):“將軍,我有一計,或可解圍。”他眉頭微挑,
示意我繼續(xù)說。我指了指天空:“借著風(fēng),用風(fēng)箏傳信。風(fēng)箏上寫明求援信息,
并許諾拾到者重賞。只要風(fēng)箏被人拾到,或許就有希望?!碧K藺沉默片刻,
最終說出兩個字:“可行。”當(dāng)夜,蘇藺親自帶人制作風(fēng)箏,
我則提筆在風(fēng)箏上寫下求援信:“成淵將士被困,拾此信者速報援軍,賞銀千兩。
”數(shù)十只風(fēng)箏在夜色中被放飛,借著強勁的西北風(fēng),越飛越高,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城墻上,
眾人屏息凝望。三日后,城外忽然傳來號角聲。蘇藺登上城墻,只見遠(yuǎn)處塵土飛揚,
成淵的援軍旗幟清晰可見。越國大軍猝不及防,陣腳大亂。蘇藺當(dāng)即下令全軍出擊,
里應(yīng)外合!城門大開,蘇藺一馬當(dāng)先,率軍沖殺而出。我緊隨其后,戰(zhàn)場刀劍紛飛,
心中卻異常平靜。這一戰(zhàn),我們必勝。9越國大軍潰敗,危機解除。戰(zhàn)后,
蘇藺在軍帳中召見我。他坐在案前,手中把玩著一只未放飛的風(fēng)箏,
抬眼看向我:“此次多虧你的計謀,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蔽业溃骸皩④娺^獎了,
不過是僥幸想到的辦法?!彼畔嘛L(fēng)箏,目光深邃:“僥幸?能在絕境中想出如此妙計,
絕非僥幸。而且,你的武功也不弱”我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將軍見笑,
從小為了保命被逼出來的而已?!彼聊?,忽然起身走到了帳門口,
而后又停了下來:“貴妃前日來信,要你盡快趕回宮。”我微微一怔,隨即回復(fù):“好。
”他點點頭,望向帳外:“你的才智與膽識,很適合戰(zhàn)場。不過……妹妹她……”定了定,
他回頭看向我,語氣鄭重:“請展落姑娘幫我保護好貴妃娘娘。”說完,便大步走出帳外。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感慨。想起那日戰(zhàn)斗結(jié)束后,蘇藺獨自站在城墻上,
望著遠(yuǎn)方,背影顯得有些落寞。我走到他身后,輕聲問道:“將軍,你在想什么?
”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沒什么,只是在想這場戰(zhàn)爭何時才能結(jié)束。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皯?zhàn)爭結(jié)束后,你最想做什么?”我繼續(xù)問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想回去看看我妹妹。她一個人在宮里,我總是放心不下。
”他的聲音里充滿溫柔,明明還是那副模樣,但我看到的卻是褪去將軍外衣,
只作為哥哥的蘇藺。我笑了笑,沒再說話。如今我也該回去見見那個我護了十幾年的妹妹了。
10回去的路上,離京越近,越是頻繁地夢到我和關(guān)恩顏的從前。在曹府的那幾年,
每日趁公子小姐們讀書時,我和關(guān)恩顏就躲在窗外的灌木叢后,聽著夫子講四書五經(jīng)。
她記性好,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我則要聽好幾遍才能記得一點。公子們練劍時,
我便躲在假山后,借著石縫窺視。夜里再偷偷溜到后院,用樹枝比畫招式。
最險的是那回是偷《孫子兵法》。我趁夫人壽宴溜進書房,卻被三少爺撞見,
幸好他那日醉得厲害,讓我有機會逃走。之后我們躲在柴房里,借著微弱的燭光翻看,
關(guān)恩顏輕聲念著“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那晚,我們相視一笑,仿佛偷到了整個世界。
十六歲時,關(guān)恩顏對我說:“姐姐,你帶我出府吧,我們倆相依為命?!庇谑牵?/p>
我?guī)x開了曹府。我在外賣藝賺錢,關(guān)恩顏在家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十七歲時,
關(guān)恩顏指著皇宮的方向告訴我:“姐姐,我想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我拿出所有積蓄,買通了官吏,讓關(guān)恩顏得到了選秀機會。進宮后,
關(guān)恩顏被嬤嬤罰跪雪地的那次是我第一次下毒殺人。我把毒藥摻進嬤嬤的茶里,
看著她口吐白沫,我躲在暗處,整個人不停地顫抖著。后來,我越來越熟練。
在擋路的貴人茶里下藥,讓人以為她得病而死。在蘇桐一派的太醫(yī)藥箱里塞進巫蠱人偶,
讓他被皇帝賜死?!亢σ粋€人,關(guān)恩顏就離后位近一步,而我手上的血也越洗越臟。
從柴房到云儀宮,我一步步變得冷血。關(guān)恩顏是我唯一的軟肋,也是我最深的罪孽。
一個踩著血路登上后位,一個墜入深淵萬劫不復(fù)。但當(dāng)她真的坐上后位以后,
她對我說:“姐姐,你去死吧?!蔽屹|(zhì)問她:“為什么,我不是一直都在保護你嗎?
”“姐姐,我想要的保護,不是你用血肉之軀擋在我前面替我承受辱罵、鞭打,
我想要的是讓那些欺負(fù)過我的人在我面前猶如螞蟻一樣,
只要我輕輕動一動手指就能捏死他們。這些你給不了我的?!薄熬彤?dāng)最后幫我一次吧,
你死了就沒人知道我做過的那些事了?!被蛟S是前面的語氣太過狠毒,說最后一句時,
關(guān)恩顏的語調(diào)略顯輕柔,眼神里還有一絲不舍和遺憾??伤€是下定了決心,讓我喝了毒酒。
11進了宮,蘇桐讓我跟在她身邊做個貼身侍女。蘇桐站在窗邊,她眉目如畫,
卻掩不住眼底的憂愁?!澳锬铮衷谙胩K將軍了?”貼身宮女輕聲問道。蘇桐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帶著一絲無奈:“哥哥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怎能不擔(dān)心他?他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
而我卻只能在這深宮中為他祈禱?!睂m女輕聲安慰道:“娘娘,您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蘇將軍也定會平安歸來?!彼c了點頭,轉(zhuǎn)身向我說道:“展落,聽聞你在邊關(guān)立了大功,
還幾次救了將軍,將軍對你頗為賞識。”“貴妃娘娘謬贊?!蔽夷坏??!爸x謝你,展落,
謝謝你幫我保護了哥哥。”我一頓,未接話。蘇桐的性格向來溫柔,
與她兄妹斗爭時我常常在想,這么柔弱的女子該如何在這可怕后宮的生存?
沒想到她竟一步步坐上了貴妃的位置。雖然也使了一些手段,但要比我和關(guān)恩顏干凈得多。
“為什么要救我?”我看著蘇桐,聲音里帶著一絲困惑。“你想要對付皇后,有很多種方法,
為什么一定是我,況且……我也曾害過你?!碧K桐走到桌邊,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
目光透過裊裊茶煙,直直刺入我的心底:“你對她,同我對哥哥一樣,不管我們做了什么,
都只是為了保護我們最愛的人。救你,就當(dāng)是救了另一個自己而已。
”“況且……想要扳倒皇后,你就是一個最有力的證人。”說完,
她示意旁邊的宮女給了我一粒藥丸。我接了過來,毫不猶豫吃了下去。我知道這是毒藥,
吃了它,就是奴仆對主子表忠心最有力的證明方式。12“半年前,七月初七,
皇上留宿本宮這里。清晨起來后,皇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巫蠱人偶,這本是后宮中慣用的陷害手段,
以我的地位,本可以相安無事。但……”貴妃輕描淡寫地敘述著,
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巧的是,皇上剛在夢中夢見了這個巫蠱,
沒想到醒來就在我的妝奩盒中發(fā)現(xiàn)了?;噬险f,夢里人偶告訴他,誰擁有此物,
誰就會犯弒君,皇上當(dāng)即就想治我的罪?!闭f完,她苦笑了一聲,
又繼續(xù)道:“這時關(guān)恩顏來了,她看了一眼人偶,突然抽出簪子劃破指尖,將血抹在人偶上,
轉(zhuǎn)身跪在皇帝面前,‘臣妾有罪。臣妾執(zhí)掌鳳印,卻讓這等腌臜物出現(xiàn)在妹妹宮中’,
她還請皇上將她打入冷宮,以正宮規(guī)。這時的皇上也冷靜了下來,他也明白我是遭人陷害。
于是,皇上借著關(guān)恩顏請罪之事,順?biāo)浦?,并未深究此事?/p>
”“最終皇上以治宮不嚴(yán)為由罰了皇后兩個月俸祿,將我禁足在昭陽殿半年?!蔽衣牶螅?/p>
心里感慨。關(guān)恩顏啊,你可真滴水不漏,知道巫蠱一事扳不倒蘇桐,偏要演一出大度戲碼,
反倒讓陛下憐惜你,還能借機在陛下心里埋刺,好一招以退為進!我問蘇桐需要我做什么?
她婉轉(zhuǎn)一笑:“我現(xiàn)在只需要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她面前,這足以讓她亂了陣腳。
”13深秋的皇宮,金黃的落葉鋪滿了御花園的小徑。當(dāng)我站在蘇桐旁邊出現(xiàn)時,
關(guān)恩顏明顯呆了很久,連皇上叫她她都沒有聽見,直到身邊的宮女提醒,她才回了神。
一炷香后,皇帝先行離開,關(guān)恩顏與蘇桐并肩而行,表面言笑晏晏,實則暗流涌動。
關(guān)恩顏輕輕撫過一朵凋零的牡丹,嘆息道:“花開易逝,人心難測?!毖凵駞s落在我身上。
蘇桐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回道:“是啊,花雖凋零,根卻仍在,
指不定來年還能開出讓人意想不到的盛景?!标P(guān)恩顏聽完,目光從我身上收回,
冷冷地看向蘇桐,聲音溫柔如水,卻又刀一樣鋒利:“貴妃妹妹說得對,
只是誰先看到這美景還不一定。”這一晚,皇上留宿蘇桐那里,我借此機會潛入了云儀宮。
“誰?”“皇后為何如此早就歇息了?”“展落,你怎么來了?”“怎么,
現(xiàn)在連姐姐都不肯叫了?真是無情?!蔽覂A身靠近她,手指輕輕纏繞起她散落下來的頭發(fā)。
她怔了怔,急忙起身推開我往梳妝臺走去,誓要與我拉開一段距離。“皇帝那么疼你,
今日怎么到貴妃那兒去了?”她瞥了我一眼:“我身子不方便?!蔽逸p笑一聲,
緩步走到她身旁,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肩頭,語氣帶著幾分戲謔:“是身子不方便?
還是心里不舒服?”關(guān)恩顏側(cè)過頭,避開我的目光,聲音冷淡:“你來這里,
就是為了說這些無聊的話嗎?”我收回手,倚在床柱上,目光緊緊盯著她:“或許吧。
我只想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當(dāng)年那個要我保護的小女孩,如今卻恨不得我死,
真是諷刺?!彼偷剞D(zhuǎn)過頭,眼中閃過一絲怒意:“當(dāng)年的事早就過去了,現(xiàn)在的我,
不需要你的保護,也不需要你的憐憫?!蔽覈@了口氣,語氣軟了幾分:“恩顏,你真的覺得,
坐上這個位置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嗎?權(quán)力真的能讓你忘記我們曾經(jīng)相依為命的日子嗎?
”她的手指緊緊攥住被角,指節(jié)發(fā)白,聲音卻依舊冰冷:“展落,你不懂。
我早就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小女孩了。我要的,從來不是你的保護,
而是讓那些曾經(jīng)欺負(fù)過我的人,永遠(yuǎn)不敢再抬頭看我。”我沉默片刻,
緩緩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和當(dāng)年那些欺負(fù)你的人,又有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