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年后,洪水留下的傷痕已被撫平。曾經(jīng)的泥濘村道鋪上了青石板,
兩旁新栽的楊樹抽了嫩芽。村口掛起了「青山編織廠」的招牌,
里頭傳出婦女們爽朗的笑聲和織機規(guī)律的咔嗒聲。「秀蘭姐!縣供銷社又要加訂五十件毛衣!
」春燕從廠房里跑出來,手里舉著一份訂單。我接過訂單掃了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揚。
這個曾經(jīng)被楊晴寫在名單上的姑娘,如今已是編織廠的骨干,
上個月剛被選為婦女代表去省城學習?!缸尲t梅姐安排一下,今晚加個班?!刮遗呐乃募?。
傍晚時分,曬谷場上搭起了戲臺。曾被楊晴物色過的幾個姑娘組成了宣傳隊,
正在演自編的劇目《婦女解放》。玉芬扮演的「楊老師」扭著腰肢上臺時,
臺下爆發(fā)出一陣哄笑?!秆莸煤?!」陳建軍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我身旁,手里拿著兩瓶汽水。
我接過汽水,吸了一口。前世這時候,我的尸體大概已經(jīng)爛在了墳里。而現(xiàn)在,
我喝著冰汽水,看著曾經(jīng)差點被賣掉的姑娘們在臺上神采飛揚。命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秋收后的公社表彰大會上,我作為「抗洪救災先進個人」上臺發(fā)言。
我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會場,臺下掌聲雷動。我望向第三排,陳建軍正使勁鼓掌?;秀遍g,
前世臨死的畫面又閃回我的眼前。趙志偉猙獰的臉,脖子上越勒越緊的麻繩,
還有腹部撕裂般的劇痛?!赶旅嬲埧h領導為林秀蘭同志頒發(fā)獎狀!」
主持人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我深吸一口氣,接過那張燙金的獎狀。這一世,
我活成了完全不同的模樣。同一時刻,百里外的勞改農(nóng)場。趙志偉蜷在潮濕的通鋪上,
盯著手里的離婚通知書發(fā)呆。油燈的光暈里,「林秀蘭」三個字娟秀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