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皆知。我這個侯爺正妻是任人拿捏的面團子。在侯府任由婆婆磋磨。連相公養(yǎng)的外室，
都能對我頤指氣使。侯府的凱旋宴上，夫人們圍坐在一起。討論著寧國公家的遺孀可憐，
還是將軍府的棄婦可憐。當她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我時。我語氣堅定，“寧做遺孀，不做棄婦。
”她們笑得可開心了。我也跟著笑……1、嘲笑聲許久未停?！八尤桓艺f寧做遺孀，
不做棄婦，笑死人了?！薄熬褪?，一個連娘家都沒有的孤女，五年還沒給侯府誕下子嗣，
她硬氣什么？季侯在外養(yǎng)人，可曾給她這個正妻留一絲臉面，我看她呀，倒是離棄婦不遠了。
”“這你就不懂啦，人家能留在侯府，靠得是忍氣吞聲，要不怎么叫面團子呢？
”她們絲毫不避諱我。盡管這是侯府擺下的接風宴。盡管我是侯府的長房長媳，季侯的正妻。
盡管她們的夫君要仰仗季侯的鼻息。可她們?nèi)匀挥X得，比我地位尊崇得多。為什么呢？
無非是我的夫君季明禮不待見我。對她們的嘲諷，我陪著笑聽著。作為季家長媳，
對賓客謙卑有禮是規(guī)矩。尤其是今天。季明禮凱旋的日子。公公季政一早發(fā)下話來。
誰讓季家失了體面，家法伺候。規(guī)矩嚴明的季家，有著一套維持著家族運行的體系……忽然，
門口傳來陣陣恭維聲。季候季明禮回來了。我輕移蓮步，主動迎了上去。
季明禮高調(diào)地挽著南錦枝。兩人一身戎裝，胸口掛著金燦燦的勛章。想必是圣上賜給他們的。
在眾人的注視下，二人挽手走進侯府?！凹竞?，南將軍?！北娙苏~媚又恭敬地招呼。
“南將軍，恭喜您凱旋回朝?！眲倓倢ξ依涑盁嶂S的夫人們把南錦枝圍了起來。
南錦枝落落大方。微笑著和夫人們寒暄。經(jīng)過我面前時，忽然停住腳步?！凹痉蛉?，抱歉，
我和季侯上殿面圣，回來晚些，辛苦你在這里招呼?！彼窈罡髂敢粯訉捨恐摇?/p>
我恭敬回話，“你們是做大事的，這些小事，理應我打理。一路舟車勞頓，餓了吧，
我去拿點心給你？”南錦枝看我的眼神帶著鄙夷?！芭愕钕掠眠^膳了，不必麻煩。
”她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笑道：“倒是有件事要勞煩夫人，回京時我和季侯一馬雙騎，雪影累壞了，
我擔心下人照顧不周，能否勞煩夫人照顧下雪影?！痹緹狒[的院子落針可聞。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我?！安粍跓┑?，我這就去?！奔久鞫Y冷眼旁觀。他不會為我說話地。
南錦枝和他青梅竹馬的情誼，比我這個妻子親近多了。戰(zhàn)場上，她幫他出謀劃策。生活里，
她低調(diào)內(nèi)斂，從不給他惹是非。在房中，她讓季明禮最是滿意，對她欲罷不能。這樣的出身，
手段。比起我這個毫無背景，空有一張漂亮臉蛋的花瓶。不知討喜多少。2、將馬牽到馬棚，
飲了水，喂了上好的草料。我移步回正堂。正堂上，南錦枝恭順地陪著婆婆說話。
婆婆許萍酷愛音律。向來自詡淡雅。家中一應俗事，從不沾手。對整日操持家事的我，
自然看不上。她對南錦枝那樣的和顏悅色。對我從未有過。見我進了正堂，南錦枝微微頷首，
“勞煩季夫人?！闭f完，她偏過頭繼續(xù)和婆婆說話。季明禮坐在南錦枝身旁，
看著我的面色有些難看?！盃總€馬要這么久？客人還在，你卻遲遲不歸，
這是我們季家的待客之道？”他接替公公成為忠勇侯還不到一年。卻養(yǎng)出了威嚴。
我囁嚅地開口，“飲水，取草料，還是要花費些時間的。想著你和婆婆都在，
就……”婆婆不耐地打斷我，“朝堂上的事，就夠明禮煩了，這種招待人的小事，
也要讓他出面？你是干什么的？”她偏過頭對南錦枝說道：“我早就說過，窮酸人家的孩子，
上不得臺面?！蹦襄\枝會意地點點頭。說話間，婆婆手上的杏仁羹灑出一些，落在鞋子上。
身邊的婆子蹲下身，掏出帕子準備擦拭。婆婆一臉煩躁地推開。沖我吼道：“還愣著干嘛？
過來擦干凈?！蔽易哌^去，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把鞋子擦干凈。季明禮面無表情地看著。
南錦枝嘴角泛起嘲諷。客人們的目光帶著鄙夷?！扒扑菓Z樣，被南錦枝磋磨不說，
還被侯府一大家子壓制，難怪叫面團子，果真是隨意揉捏。”“噓，你小點聲，
被老季侯聽見可不得了？你忘了上次有人嘲諷季夫人，老季候知道后，
逼著那人全家滾出了京城?！蓖砩?，我正在書房整理客人送來的禮品。下人來通報，
說公公季政讓我去正廳，參加家族會議。我把禮品鎖好，來到正廳。人已經(jīng)到齊了。
公公坐在正位，面色陰沉。左手邊是季明禮和小叔季宴禮。季宴禮在翰林院做官。
只有晚上才回家。見我進來，他朝我點頭示意。婆婆坐在右手邊。此刻正以手拂面，
肩膀不停地聳動。公公朝著我頷首，“憐星，坐?！蔽夜皂樀刈拢ü芍徽戳税脒呉巫?。
正廳的氣氛有些壓抑。我坐下后，沒人說話，只有婆婆偶爾的抽噎。
還是公公開了口：“三十年前，我初到京城，無立足之地。幸得圣上賞識，才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
官至忠勇侯，我們季家能有今天靠的不是關系，不是血脈，是知恩不忘恩，體面做人。
這是季家的立家之本。”說罷，他對著婆婆厲聲喝道：“今日接風宴上，你為何苛待憐星？
你抖了威風，可曾替憐星想過，她會遭人口舌，讓外人看我們侯府的笑話。
”公公的威嚴不容侵犯。他發(fā)怒時，一家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婆婆不復往常的恬淡優(yōu)雅。
“我就是隨口一說，誰曾想她真的跪下給我擦鞋?！?公公將茶杯摔在地上?！爱斈赀M京時，
我饑寒交迫，要不是憐星父親收留我，舉薦我，能有季家的今天？你無須辯解，
犯錯就要受責罰。來人，家法伺候?！逼牌朋@恐地看向公公?！安豢梢?，我已經(jīng)答應慈幼局，
為孤兒撫琴，我的手指不能受傷?！币恢背聊募久鞫Y開了口?！案赣H，既然憐星沒計較，
就算了吧?！惫淞四?，“家規(guī)不可違?！逼牌排铝恕！拔覟榇扔拙謸崆伲?/p>
也是為了季家的名聲?！甭犓@么說，公公沉默了?！耙凰懔税??！奔狙缍Y也出聲勸道。
我從始至終沒吭聲，垂頭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公公沉吟一會才開口，
話語里透著慈祥?！凹乙?guī)是不可違背的。憐星，要不你替婆婆受責罰，表一表孝心。
”沒等我開口，季宴禮憤然起身?！案赣H，哪有這樣的道理，母親犯錯，讓嫂嫂受罰。
”公公皺著眉，“我強調(diào)過很多次，家規(guī)不可違。明禮每天早晨要去巡營，
宴禮你是拿筆桿子的，都傷不得，她代為受罰最合適?！闭f完，公公慈祥地看向我。
我倏然起身，恭敬點頭，“父親，我也覺得這樣最合適?！?公公一臉欣慰?！澳闶呛煤⒆?，
不枉我當初力排眾議，讓明禮娶你進門。”3、陰冷的地窖，我將手伸進刑具。刑具收緊，
十指鉆心的疼。季宴禮站在地窖口，目光陰沉。手里拿著金瘡藥。第一輪結束后。我回過頭，
對他笑笑。“宴禮，怎么還不去休息？”他不說話。走到我面前牽起我的手，
將金瘡藥均勻地涂在傷口上。我被驚到，連忙抽回手。他聲音低沉：“你真是面團子嗎？
就沒一點脾氣？憑什么母親犯錯，你受責罰？”我著急的哀求著他?！把缍Y，你快走吧，
等會被人看見，會傳閑話的?！彼麍?zhí)拗地拉著我不放手。我真急了?！把缍Y，你別害我行嗎？
上次你幫我，被爸知道，又責罰我一次，難道你忘了？”聽我這么說，
季宴禮終是松開我的手?！吧┥?，父親當初明明說將你許配給我，為什么你要嫁給大哥，
如果我倆在一起，我一定……”我用力推開他，“休要胡說，我是你嫂嫂，快走。
”季宴禮沒辦法，把藥放在我手中，“嫂嫂，這是最好的金瘡藥，你記得用?！卑雮€時辰后，
我涂好藥，雙手顫抖著回到房間。掌上燈，就見季明禮無遮無攔地躺在我床上。成親一年后，
我知曉了一個秘密，就和他分房睡了。好久沒有坦誠相見。季明禮此時面色漲紅。見我進屋，
沖我吼道：“過來?！蔽乙е?，抬步走到床邊。語氣里帶著歉意?！敖裉觳荒芙o你施針了，
我的手已經(jīng)成了這樣?！闭f著，我給他看腫脹的手指。如果季明禮對我還有所需求的話。
就是我會針灸。他的身體很奇怪。要么挺立不消，要么疲軟不舉。挺立不消時，
只有我?guī)退┽槪拍芑謴驼?。我的醫(yī)術是家傳的。季明禮唯一能看得上的，
也就是這點醫(yī)術了。聽了我的話，季明禮臉色陰沉。他怒罵出聲，狠狠地抽了我一記耳光，
將我打倒在地。我連忙跪在地上，給他賠禮，“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下床穿戴整齊，看都沒看跪在地下的我，轉(zhuǎn)身朝著門外走去。我知道，
他需要找別人釋放。他在門口停住腳步，嘲諷出聲，“姜憐星，我倒是要看看，
你能裝到什么時候？”他離開后，我癱坐在地上。第二天，我來到父親的墓前，輕輕呢喃，
“爹，您到底是選錯了。”4、季明禮是爹為我選中的夫婿。三十年前的風雪夜。
困頓交加的季政暈倒在爹的醫(yī)館前。被爹救起后。他跪下求爹給他一條活路。爹見他可憐，
便收留了他。季政開始跟爹學習醫(yī)術。季政這人勤奮刻苦，仁厚謙和。
每天晚上都要伺候爹休息，他才去休息。爹說不必這樣。他跪在爹面前聲淚俱下，
說爹是他的再造父母，怎么孝敬爹都不過分。跟爹學醫(yī)的第三年。
爹讓季政去給一位朝中大員治病。他抓住了機會，攀附上那位大員。開始步步高升。
但是季政并沒忘本。逢年過節(jié)，他必回醫(yī)館看望爹。十年后，季政被封忠勇侯。
他再次找到爹，定下了我和季明禮的婚事。成婚一年后，爹因為常年操勞，與世長辭。
置辦完喪事，我身心俱疲。一次經(jīng)過季政書房時，不小心聽到了季政和季明禮的對話。
“父親，她爹已經(jīng)死了，為什么還要養(yǎng)著她這個廢人?！薄懊鞫Y，你怎么就記不住呢？
我們季家人，體面最重要?！薄翱慑\枝怎么辦？我和她的孩子怎么辦？現(xiàn)在麟兒已經(jīng)三歲了，
您不能不要您的親孫子吧。”“季家血脈當然不能外流，但是你要記住，凡事謀定而后動，
姜憐星她爹這些年救治過的病人里不乏達官顯貴，不然你二伯一家憑什么生意做得順風順水，
你弟弟憑什么進翰林院？”“父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要不是我結果了那個老東西，
現(xiàn)在他早就去順天府告發(fā)我們了。”季政長嘆一聲，“那天看見恩師不停掙扎，
我也心如刀割。”……這些日子季明禮染了風寒。我每日往返軍營，給他送藥。
這日剛走到軍營外，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竄了出來。正好撞在我腰間的玉佩上。
我被他撞得險些摔倒。他的頭磕出個包，坐在地上大哭。南錦枝面色陰沉地走過來，
將小男孩抱起?！凹痉蛉?，我侄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對他下手?！蔽揖o盯著她懷里的孩子。
孩子的眉眼和季明禮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斑@是你侄子？”南錦枝語氣嘲諷，
“是我侄子，這孩子可憐呀。”“如何可憐？”“這孩子每天跟親爹親媽待在一起，
卻無法相認，更不能認祖歸宗，你說可憐不可憐？”我點點頭，“那確實可憐。
”“不過這些只是暫時的，他爹疼他，早就立下誓言，將來將爵位傳給他。
”我看著虎頭虎腦的孩子，笑著說道：“小家伙福氣不錯?！闭f完，提著藥箱走進中軍大帳。
進了大帳，發(fā)現(xiàn)二伯一家也在。公公一家從政，二伯一家從商。
這些年二伯一家生意做得不錯，已經(jīng)成了京城最大的糧商。季家團結，兩房一直相互扶持。
我進來的時候，先向二伯施禮，才看向季明禮。季明禮抬起頭?？匆娛俏?，眼里全是厭煩。
“你來干嘛？”“這幾天，你染了風寒，一直不好，我給你煎了副藥?！闭f著，
我把藥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二伯的兒子陰陽怪氣。“明禮大哥身子金貴，你這是什么藥，
不會把他吃壞了吧。”我轉(zhuǎn)頭看向他，“可以請軍醫(yī)來驗?！奔久鞫Y狐疑地看著我。
最終還是叫了軍醫(yī)過來。軍醫(yī)看過我的方子，贊不絕口。聽了軍醫(yī)的話，季明禮放下心，
將藥服下。看著他喝完。我上前叮囑他，服藥期間千萬不能飲酒。季明禮不耐煩地擺手。
我又轉(zhuǎn)向二伯一家，“二伯，二嬸，堂弟，你們一定要叮囑明禮不能喝酒。
”還沒等二伯一家說什么，季明禮開始趕人了。我又對軍醫(yī)叮囑一遍。軍醫(yī)滿口應下，
我才離開軍營。5、回去的路上。突然竄出的馬車狂奔而來。我躲閃不及，直接被帶飛出去。
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侯府總管焦急地踱著步。見我醒了，連忙上前?！胺蛉?，
您終于醒了?！蔽也唤獾貑柕溃骸霸趺蠢玻靠茨阋荒樈辜钡臉幼??！彼艘凰玻?/p>
才緩緩開口：“夫人，侯爺過世了?！蔽业纱笱劬?，難以置信?！澳阏f誰過世了？
”“您昏迷當天，季侯突發(fā)急癥，送去醫(yī)館不到一個時辰，就過世了。這幾天家里全亂了，
老侯爺苦苦支撐?！蔽曳路鸨怀樽哽`魂，呆呆地望著棚頂，默默垂淚。管家嘆了口氣，
“夫人，還請您節(jié)哀順變。老侯爺讓我每天過來看看您，說您醒了還請您馬上回府，
畢竟許多產(chǎn)業(yè)，等著您回去處理。”我強撐著坐起來，管家過來扶住我?！胺蛉?，
馬車在外面等著，老侯爺很急。”我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慢慢抽出被他攙扶的胳膊。
“既然很急，就讓他過來見我。”管家驚訝地看著我。仿佛不認識我一樣。最終躊躇著離開。
這家醫(yī)館的先生是我爹的徒弟。他告訴我，昏迷的幾天里，除了管家每天都來。
只有一個年輕公子來過幾次。他面帶悲傷，來了之后就在床邊看著我。他特地叮囑醫(yī)館先生，
務必將我救治好。我知道，是季家唯一對我好的季宴禮。醫(yī)館先生看我倚在床頭。
詫異地問我，“受此大傷，應該動都動不了，為何你看上去氣血充盈?！蔽覍λα诵Α?/p>
“我天生體質(zhì)異于常人。”他沒有再追問。先生走后，不到半個時辰。
公公、婆婆帶著一大群人走進醫(yī)館。幾日不見，他倆看上去蒼老許多。畢竟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是人間至苦。見我倚在床頭。婆婆發(fā)了火，“既然能坐著，為何不回府？夫君死了，
你就一點不急？他剛發(fā)完喪，你就醒了，你不會是故意的吧?！惫珱]有呵斥婆婆。
他冷著臉，打量著我。醫(yī)館先生走進來，滿臉不悅?！靶〗慊杳匀欤?/p>
你這當婆婆的關心都沒有嗎？她是被馬車撞飛的，能活過來已算命大?？磥砗罡媸呛靡?guī)矩，
苛責兒媳這種事也做得出來？”婆婆臉色發(fā)白，正欲開口反駁。被公公厲聲喝止?！俺鋈?，
有辱家風的東西。”她不敢再放肆，狠狠地瞪我一眼，轉(zhuǎn)身出了房間。婆婆出去后，
公公滿眼哀傷地看著我?！皯z星，明禮的事你都知曉了?！蔽尹c點頭?！鞍?，
我也是忙糊涂了，你本就受傷，明禮這事，更讓你身心俱損，我不應該來打擾你靜養(yǎng)的。
好在這事簡單，簽字畫押就行，你將侯府的產(chǎn)業(yè)過給我，稅官我已經(jīng)帶來了，現(xiàn)在就能辦。
”說著，他朝著門外招招手。一名身穿官服的人，拿著文書走了進來。他一手將文書遞過來，
一手將筆遞給我。拿著文書，我認真翻看著。是放棄繼承侯府產(chǎn)業(yè)的契書。抬頭看向公公。
他正吩咐管家通知大房二房來侯府，商議后續(xù)事宜。甚至沒看我一眼，
仿佛篤定我會簽字畫押。我伸出手，揉著太陽穴。稅官催促道，“夫人，趕緊簽字畫押。
”我皺了皺眉，“是非簽不可嗎？”稅官愕然，“當然不是，如果您不想簽，也可以不簽。
”我點頭，“那好，我不簽?！?、正在吩咐管家的公公猛然回頭，目光陰冷地盯著我。
我仿若未覺，依舊揉著太陽穴。公公久久不言。我知道，他在權衡。再次開口，
公公語氣慈祥?！皯z星，是我考慮不周，你本就孤苦伶仃，現(xiàn)在明禮也沒了，徹底沒了依靠。
你看這樣好不好？城外的地產(chǎn)，如果你不嫌棄，就收下，也算對你這些年辛苦的補償。
”我抬起頭，看著和藹的公公?！暗以诤罡T了，不想換地方，
那套地產(chǎn)是您還未發(fā)跡時置辦的，還是留著您和婆婆養(yǎng)老吧?！狈恐械臍夥諠u漸凝重。
我和公公沉默對視著，誰也沒移開目光。稅官看著我倆，左右為難。公公眼里的慈祥，
漸漸消失。再開口，聲音冰冷。“難得你孝順，替我和你婆婆想得如此周全，
你先把身體養(yǎng)好，這件事我們從長計議?！闭f完，公公轉(zhuǎn)身離開。門外，傳來婆婆的聲音。
“怎么樣？”“你閉嘴吧……”聲音漸漸遠了。我閉上眼，思索著下一步對策。季政的謹慎，
我生平僅見。入了侯府，他們一家人把我排斥在外。我甚至不知道侯府有多少產(chǎn)業(yè)。
雖然貴為長子長媳，但根本沒有話語權。連管家說話都比我管用。父親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