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墨塵戰(zhàn)死邊疆，尸骨未寒。太子的逼婚諭旨便已快馬送抵，竟要我入東宮侍奉！
更用我兒性命相脅。東宮內(nèi)，他喚我「挽綰」。更是輕描淡寫道：「只有他消失了，
你才能回到孤的身邊?！乖瓉砟珘m之死，是他一手策劃！他以為，
我還是當年那個對他癡心一片的虞綰？舊仇新恨，我，一樣都不會忘！1.馬車轔轔，
將我從邊城孤墳，一路碾入了京城深宮。說是侍奉，實則為囚。
我被悄無聲息地從側(cè)門送進東宮一處偏院，還不如普通人家的妾。那日給我下馬威的太監(jiān)，
此刻換了副諂媚嘴臉：「以后，您就叫挽綰。太子殿下親賜的名?！雇炀U？他要挽回什么？
他們送來綾羅綢緞，金銀首飾，皆是當世奇珍。我視若無睹。他們不敢強行剝下我的素服，
便日日送來新的華衣，堆砌在旁，像一堆無聲的嘲諷。太子蕭明煜，在我被「請」
入此地的第三日黃昏出現(xiàn)。他一身赤色常服，金冠束發(fā)，面容俊美無儔，
眉宇間的陰沉卻能凍結(jié)三尺空氣?；秀遍g，我覺得他似乎不該是這個模樣。他看著我，
眼神復雜，有得償所愿的偏執(zhí)，亦有一絲竭力掩飾的追憶。或許還有微不可察的愧疚，
快得像我的錯覺?！缸〉每蛇€習慣？」他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我垂眸，
不語。他踱步到我面前，抬手，似乎想碰我的臉頰。我猛地瑟縮后退，如避蛇蝎。
他的手僵在半空，眸色驟沉?！改珘m已死，你該向前看?！鼓珘m已死……這四個字，
將我的思緒猛地拽回了那個風沙漫天的日子。墨塵的死訊，是隨著三軍縞素一同抵達邊城的。
風沙迷了眼，我站在城樓上，看著那口覆著玄色軍旗的楠木棺槨被緩緩抬入。心口驟然悶痛，
幾欲窒息。他是去突襲敵軍糧草，卻中了埋伏，力戰(zhàn)而亡。副將李虎紅著眼，
顫抖地將墨塵的佩劍與一方染血的帕子奉上。「夫人，將軍他……是英雄。」我接過，
指尖冰涼。帕子是我親手繡的青竹，如今血浸透了，成了刺目的紅。我的英雄，
再也回不來了。靈堂設在將軍府，我一身素白，守著他的靈柩，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昭兒尚小，不懂死別，只知阿父睡著了，很久很久。第四日，京中來人。
我以為是圣上追封的恩旨，或是憐我母子孤苦的撫恤。誰知不是撫恤，不是追封，
而是一隊禁軍，和一封太子手諭。為首的太監(jiān)尖著嗓子宣讀：「茲墨氏夫人虞氏，溫婉賢淑，
著即刻入京，侍奉東宮?！褂菔?？我隨夫姓墨，他們竟直呼我舊姓。
我冷笑：「太子殿下怕是糊涂了，我夫君尸骨未寒，我豈能棄之不顧，改嫁他人？」「放肆！
」太監(jiān)身后的禁軍呵斥，「太子命令，豈容你置喙！」他們要來拉我。
李虎帶著親兵擋在我身前，鋼刀出鞘半寸，寒光凜冽：「誰敢動夫人！」親兵們齊刷刷拔刀，
殺氣騰騰。那太監(jiān)臉色白了白，隨即皮笑肉不笑：「墨夫人，您是聰明人，
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墨塵將軍的娃兒，可還年幼呢?！顾麄兙褂谜褍和{我。
我望著墨塵的靈位，眼前一片茫茫。李虎他們再忠勇，也難撼東宮。昭兒命懸一線，
盡在我手?！肝腋銈冏?。」2.于是，我便來到了這里，站在了蕭明煜的面前。他盯著我，
眼神復雜難辨，最終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斷言：「你會習慣的?！谷兆尤缢浪?，
波瀾不驚。他隔三差五地來，有時只在窗外靜立，有時入內(nèi)相對無言。那沉默的壓迫，
比任何惡語都令人窒息。他命人給我畫像，要我穿上他送的衣服。我拒絕?！竿炀U，
孤的耐心是有限的。」他語氣漸冷。我固執(zhí)地回應：「民女虞綰，夫家姓墨。挽綰是誰，
民女不知?！顾缶o了拳，手背青筋暴起，終是壓下了怒火?！改憧倳摹！惯@種日子，
每一息都是煎熬。半月后，昭兒被送來了。他瘦了些，小臉有些蒼白，看見我，
便哭著撲過來?！改镉H！爹爹呢？昭兒要爹爹！」我抱著他，心如刀絞。蕭明煜站在門口，
神色莫測?！负⒆有枰苏疹?。挽綰，你是個母親?！刮冶е褍海谝淮握曀?。
「太子殿下，究竟想要什么？」「孤想要的，」他走近，目光灼灼，「從來都很明確?！?/p>
我將昭兒護在身后?！杆粲邪敕植畛兀冶闶腔鲄柟?，也不會放過你?！?/p>
我說出這句話時，感覺一股顫栗從心底升起。蕭明煜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孤自然會好生照看孤的……侄兒?！顾桃饧又亓恕钢秲骸苟?。侄兒？質(zhì)兒！為了昭兒，
我不得不做出妥協(xié)。我開始用他們送來的膳食，換下了那身洗得發(fā)白的素服，
穿上了那些華麗卻冰冷的衣衫。蕭明煜似乎滿意了些，來別院的次數(shù)更多了。他會逗弄昭兒，
教他識字；他還會親自拿起一塊點心，喂到昭兒嘴邊。昭兒起初還怯生生的，
后來也漸漸與他親近起來?？粗麄儭父复茸有ⅰ沟膱雒妫抑挥X得無比諷刺。蕭明煜，
你憑什么碰我的孩子？這點假惺惺的慈愛，就想讓我念你的好嗎？我死死掐著掌心，
才能勉強維持表面的平靜。3.一日，蕭明煜陪昭兒在院中放紙鳶。紙鳶是他親手所繪，
是一只威風凜凜的蒼鷹。昭兒笑得很開心。我站在廊下，冷眼旁觀。蕭明煜回頭看我，
唇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竿炀U，過來一同玩吧?！刮覜]有動。他也不惱，走過來，
狀似無意地低聲道：「你一直這樣，也不怕嚇壞孩子？」我心頭一刺，低頭不語。
蕭明煜眸光一閃，握住我的手腕，力道極大。他湊近，氣息拂過我耳廓，壓得極低，
仿佛怕驚擾了誰，又似只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實：「挽綰，你可知墨塵為何會死？」
不等我反應，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笑意，繼續(xù)道：「有些東西，一旦礙了孤的眼，
便只能掃除。」他頓了頓，那冰冷的聲音鉆入我耳中，「只有他消失了，
你才能回到孤的身邊?！箳叱颐偷靥ь^，撞進他幽深無波的眼眸，那里沒有半分玩笑，
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諷?！改恪阏f什么？」我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
「孤說，」他一字一句，帶著不容錯辨的快意，「他太礙眼了。」轟然一聲，
我腦中一片空白。墨塵……墨塵是被他害死的！痛！極致的痛楚從四肢百骸涌來，
眼前陣陣發(fā)黑。一些破碎的畫面，尖叫著沖進我的腦海。華服的少年，冰冷的眼神，
還有……一個女子得意的笑臉?！赴 ?！」我控制不住地尖叫出聲，抱著頭，
身體劇烈地顫抖。那陣劇痛過后，我昏沉了幾天。醒來時，腦海中多了些不屬于「墨夫人」
的記憶。一個富麗堂皇的府邸，紅柱綠瓦，雕梁畫棟。一個溫柔美麗的婦人，
抱著一個小女孩，唱著婉轉(zhuǎn)的歌謠。那是……娘親？還有一個穿著錦袍的小男孩，眉眼精致，
帶著幾分傲氣，卻會偷偷把糖塞給那個小女孩。他是……蕭明煜？不，那時的他，
還只是八皇子。最清晰的一幕，是一個寒冷的冬日，我穿著厚厚的狐裘，
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蜷縮在破廟角落，奄奄一息。我動了惻隱之心，
將懷里的熱饅頭和幾兩碎銀都給了他，對他說：「這些給你，你一定要好好活著?！?/p>
那小乞丐抬起頭，一雙黑亮的眼睛里充滿了震驚和……微光。這個畫面，為何如此深刻？
這些畫面如此真實，又如此遙遠，模糊不清，卻帶著尖銳的痛感，
每一次閃現(xiàn)都讓我頭痛欲裂。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蒼白，消瘦，眼神卻多了些迷茫和探究。
我是誰？我真的是墨塵青梅竹馬的妻子虞綰嗎？那這些記憶，又是怎么回事？
4.蕭明煜再來時，我刻意觀察他。他的眉眼，依稀能與記憶中那個錦袍小男孩重合，
只是多了歲月的雕琢和權(quán)力的浸染。「挽綰，你臉色好些了?！顾f給我一碗?yún)?/p>
我沒有接?！柑拥钕?，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蕭明煜端著參湯的手微微一頓，
隨即恢復如常?！腹屡c挽綰，自然是相識的?！顾麤]騙我。我確定。卻也隱藏了些什么。
那細微的停頓，眼底飛快閃過的慌亂，都出賣了他。那日午后，我正在窗下凝神，
試圖抓住腦海中那些飄忽的記憶碎片，忽有侍女通報，太子妃駕到。我心中一凜。太子妃？
未及細想，太子妃已款款而入。她的身后是浩浩蕩蕩的一群宮人。她身著華貴的宮裝，
珠翠環(huán)繞，容顏秀麗，卻掩不住眉宇間的傲慢。她在我面前站定，唇邊勾起淺笑，
語氣溫婉卻冰冷：「妹妹便是挽綰姑娘吧？妹妹在這別院住得可還習慣？
太子殿下對妹妹當真是費心，竟將妹妹護得這般周全?！顾D了頓，那笑意加深，
卻不達眼底：「只是，妹妹如今的身份……長久住在宮外，怕是不太合宜。妹妹自己，
可曾想過將來？」那笑容，那語氣，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入我心底最敏感的角落。突然，
一個畫面如閃電般劈入腦海。同樣的笑臉，卻要年輕少許，帶著少女獨有的嬌俏，
眼底卻藏著一絲隱秘的得意。她巧笑倩兮，站在一個衣飾華貴的婦人身側(cè)，
那婦人正用冰冷而不屑的眼神看著我?！斧k……虞玨……」我不由自主地低喃出聲，
聲音干澀。太子妃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化為一絲了然的譏誚：「妹妹竟還認得本宮？
本宮乃當朝太子妃，蕭虞氏虞玨?！固渝莴k？不，不對！她是那個奪走了我名分，
占據(jù)了我一切的虞玨！無數(shù)尖銳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洶涌而來，裹挾著刺骨的寒意，
狠狠撞擊著我的腦海。被頂替的身份，慈母的淚眼，還有……蕭明煜冷漠的側(cè)臉！「啊——！
」我再也承受不住，猛地抱住頭，痛苦地尖叫出聲，身體劇烈顫抖著，眼前陣陣發(fā)黑，
直直栽倒下去。別院頓時一片混亂?！竿旆蛉?！」一片嘈雜慌亂中，
一個震怒的聲音如驚雷般炸響，帶著滔天的戾氣：「虞玨！誰準你擅闖此地，驚擾孤的人！」
是蕭明煜。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身玄色錦袍，面沉如水，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虞玨臉色煞白，強自鎮(zhèn)定道：「殿下，臣妾只是……」「給孤滾回去！」蕭明煜厲聲打斷她，
聲音冰寒徹骨，「即日起禁足東宮！不許踏出宮門半步！」虞玨身形一晃，
眼中閃過驚懼與不甘，最終還是屈辱地領命退下。我倒在冰冷的地上，意識模糊，
耳邊只剩下蕭明煜那句句森然的「虞綰」，
和自己心中不斷重復的絕望念頭：虞玨……她就是虞玨！5.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
便再也無法關上。我想起來了。我是虞綰，是曾經(jīng)的定安侯府嫡長女。那一年，我十五歲。
府中突然來了一個與我同歲的女子，名叫虞玨。一個自稱是當年接生我的奶娘的老婦人，
指著虞玨，對我的父母說，她才是侯府真正的大小姐。當年，娘去莊子上度假，遭逢劫匪，
引發(fā)早產(chǎn)，產(chǎn)后混亂的外逃中，與其他婦人抱錯了孩子。我，虞綰，只是個不知來路的野種。
爹，定安侯虞振海，娘，侯夫人秦氏，震驚過后，看著虞玨那張與娘親有七分相似的臉，
信了。那一刻，天塌地陷。我從云端跌落泥沼。爹看著我的眼神，從以往的慈愛，
變得復雜而疏離。娘抱著虞玨痛哭，說這些年苦了她了。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愧疚，
還有……疏離。我茫然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團聚」的感人場面，
只覺得手腳冰涼。我成了這個家里最尷尬的存在。虞玨成了侯府名正言順的大小姐。而我，
從嫡出大小姐，變成了「府中養(yǎng)女」。娘對我說：「綰綰，小玨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你凡事要多讓著她。」她語氣溫和，眼神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爹也說：「都是一家人，
不必分那么清楚。綰綰，你安心住著，侯府不會虧待你。」他以為這是施舍，是恩典。
我的兄長，虞修遠，曾經(jīng)是最疼愛我的兄長，開始刻意與我保持距離。他看我的眼神，
帶著審視和不易察覺的嫌棄。弟妹們更是直接，圍著虞玨「姐姐、姐姐」地叫個不停，
對我則視而不見。曾經(jīng)屬于我的一切，和父母的關愛，都轉(zhuǎn)移到了虞玨身上。最讓我絕望的，
是蕭明煜的態(tài)度。那時，他還只是稍有起勢的八皇子，與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侯府，
曾經(jīng)因為我的原因，是他最大的助力。他曾握著我的手，在桃花樹下說：「綰綰，
少時要不是你的陪伴，在這吃人的皇城，沒有母族庇護的我很難挨過來?！?/p>
「等我將來出人頭地，定八抬大轎娶你過門。這桃花，便是見證?！鼓菚r的他，眼中有星光，
也有真實的歡喜。「真千金」的事情一出，他來侯府的次數(shù)明顯少了。我找到他，
想問個明白。他站在亭子里，看著滿池殘荷，背影蕭瑟?！该黛细绺纭顾仡^，
看我的眼神，復雜而陌生。「綰綰，」他嘆了口氣，「世事弄人。」「什么意思？」
我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我的身份，你也知道。要想當上太子，未來的太子妃，乃至皇后，
必須是家世清白，身份貴重之人。」他的話像一把鈍刀，慢慢割著我的心。
「以前……你不是這么說的?！刮衣曇纛澏丁！复艘粫r彼一時?！顾荛_我的目光，
「林大小姐……虞玨，她才是侯府正統(tǒng)。與她聯(lián)姻，于我而言，才是最有利的選擇。」
「所以，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假的嗎？」我含淚質(zhì)問?！妇U綰，莫要任性。
你如今的身份……確實不適合再與我走得太近。這對你我，都沒有好處?！顾D(zhuǎn)身離去，
沒有再看我一眼。那日，寒風徹骨。我站在原地，淚流滿面。原來，所謂的青梅竹馬，
情深意重，在權(quán)勢地位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他或許曾有過片刻真心，但那真心，
在現(xiàn)實面前，輕如鴻毛。6.虞玨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生活。
她很快適應了侯府大小姐的身份，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在父母面前，
她永遠是那副乖巧懂事、溫柔可人的模樣?？伤较吕?，她看我的眼神，
卻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得意、挑釁和怨懟。她會變著法地針對我。
我的東西都會莫名毀損或丟失。她還會模仿我的字跡，寫一些不堪入目的東西，再「無意」
間讓旁人發(fā)現(xiàn)。有一次，她「不小心」將我推入冰冷的荷花池，自己卻在一旁驚呼，
引來眾人。我渾身濕透，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她卻在人后對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蕭明煜恰好路過，只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便扶著虞玨噓寒問暖，
仿佛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每次出事，她都會梨花帶雨地向父母哭訴，
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說她很想和我親近，但我似乎總是不喜歡她。而父母，
永遠都選擇相信她。「綰綰，你替小玨享了這么久的福，現(xiàn)在她好不容易回來，
你怎么能這么對她？」娘親皺著眉，語氣帶著薄怒。「你這孩子，心胸怎如此狹隘！
還不快向小玨道歉！」父親更是直接呵斥。我百口莫辯。那些委屈，那些不甘，
像毒蛇一樣噬咬著我的心。我開始變得沉默寡言，盡量避開虞玨?？伤?，卻總能找到機會，
給我難堪。那日是娘的生辰。虞玨提議，要親手做一碗長壽面給娘。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
我遠遠看著，沒有上前。突然，虞玨發(fā)出一聲驚呼，腕上的玉鐲「不慎」滑落，摔得粉碎。
那玉鐲是娘最珍愛之物，是外祖母留下的遺物，前幾日才贈給虞玨。虞玨哭得梨花帶雨，
指著我說：「是她！是虞綰撞了我！她嫉妒娘把鐲子給了我，故意報復！」
我當時離她至少有五步遠，根本不可能撞到她。「我沒有！」我急忙辯解?？蓾M廚房的下人，
都看見我站在那里，而虞玨「恰好」摔了鐲子。父親聞訊趕來，見狀大怒?！改媾?！
你還有什么話說！」他不問青紅皂白，直接認定是我做的。「爹，真的不是我！」
「還敢狡辯！來人，把她給我關到后院柴房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娘站在一旁，
看著哭泣的虞玨，又看看我，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我就這樣，
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拖去了柴房。那里陰暗潮濕，只有一扇小窗透著微弱的光。
柴房里彌漫著霉味。我蜷縮在角落的草堆上，又冷又餓。入夜，風聲鶴唳。柴房的門「吱呀」
一聲被推開。虞玨提著一盞燈籠，款款走了進來。她穿著華麗的錦衣，
與這破敗的柴房格格不入。「虞綰，」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唇邊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
「這里的滋味，如何？」我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你以為你還是侯府千金嗎？
別做夢了?！顾紫律恚檬种械臒艋\照著我的臉，「現(xiàn)在，我才是。爹娘疼我，哥哥護我，
就連明煜哥哥……哦，不，是八皇子殿下，他也更喜歡我呢?！埂改惚氨?！」我咬牙切齒。
「卑鄙？」她咯咯笑起來，「不用點手段，我怎么在侯府站穩(wěn)腳跟？一步步往上爬呢。」
「你斗不過我的。」她從袖中取出一枚細長的銀針，在燈火下泛著寒光?！改阒绬幔?/p>
我養(yǎng)母以前在鄉(xiāng)下，最會用這個給人治病了。她說，有些不聽話的人，扎幾針就好了?！?/p>
她捏住我的手腕，將那冰冷的銀針狠狠刺入我的指尖?！赴?！」劇痛傳來，我忍不住驚呼。
「疼嗎？」她笑得更加得意，「這就對了。記住這種感覺。以后，你要是再敢靠近明煜哥哥，
讓我不高興，就不止扎針了?！顾衷谖沂直凵稀⑼壬显藥揍?，欣賞著我痛苦的表情，
才心滿意足地離去。血珠從針孔滲出，很快凝固。虞玨就是要毀了我，
她要確保這世上再無人能威脅到她的地位。在柴房被關了三日，我才被放出來。形容枯槁，
身上帶著傷。沒有人問我一句。仿佛我受的苦，都是活該。7.不久后，宮中傳來消息，
皇上欲為八皇子擇妃。定安侯府的嫡女虞玨，自然是熱門人選。我最后一次去找蕭明煜。
在一個飄著細雨的午后，在他常去的皇家別院。他見到我，眉宇間閃過不耐。「虞綰，
你怎么來了？」「明煜哥哥，」我看著他，聲音帶著一絲哀求，「你還記得，
你以前說過的話嗎？」「什么話？」他淡淡反問，仿佛那些海誓山盟，都只是過眼云煙。
「你說，你會娶我……」「那是以前?！顾驍辔?，語氣冰冷，「此一時彼一時。虞綰，
我以為我之前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埂肝业恼荒苁嵌ò埠罡嬲牡招〗??！?/p>
「那我呢？我們這么多年的情分，算什么？」我心如死灰?！盖榉?？」他嗤笑一聲，
那笑容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虞綰，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我對你有什么男女之情吧？」
「我接近你，不過是因為你是侯府的女兒。如今，你什么都不是了?！埂覆灰賮砑m纏我。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你好自為之?！顾D(zhuǎn)身，決絕地走進雨幕。
我站在原地，任憑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和淚水混在一起。原來，他從未愛過我。一切，
都只是利用。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蕭明煜的絕情，成了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萬念俱灰。虞玨知道我去找了蕭明煜，于是，她又動手了。那日，她派人傳話，
說娘讓我去東郊的東安寺為祖宗供奉一座往生牌位。我雖然心疑，
但想著以往娘偶爾也會遣我去寺里，便沒有多想，跟著那小丫鬟出了府。馬車七拐八彎，
停在了一處荒僻的野林。我心中警鈴大作，正想質(zhì)問，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醒來時，
我躺在一間破廟里。手腳被縛，衣衫不整。幾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圍著我，
發(fā)出不懷好意的淫笑?！复笮〗悖瑒e怪兄弟們心狠。拿人錢財，與人消災?！?/p>
「這細皮嫩肉的，倒是便宜我們了?！刮殷@恐萬狀，拼命掙扎，卻無濟于事。絕望，
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只記得那撕心裂肺的痛，
和無邊無際的黑暗。最后，我再次失去了意識。是墨塵救了我。他說，他是路過那片林子，
聽到呼救聲，才發(fā)現(xiàn)了奄奄一息的我。他將我?guī)Щ剀姞I，請了最好的大夫。我醒來后，
便什么都不記得了。過往的一切，如同一場噩夢，被封存在了記憶的深處。墨塵說，
我叫虞綰，是他的未婚妻。我們從小相識，感情甚篤。他說，我是隨他來邊城的，
不料途中遭遇意外，才受了傷，失了憶。我信了。因為在他身邊，
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和安寧。我們成婚，生下了昭兒。在邊城的三年，是我人生中最平靜，
也最幸福的時光。直到，蕭明煜再次出現(xiàn)，將這一切撕得粉碎。那些被他親手埋葬的過往，
又被他親手挖了出來，鮮血淋漓地擺在我面前。8.蕭明煜在我昏迷時，日日都來。
他坐在床邊，看著我，眼神復雜難辨。有一次，我迷迷糊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