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
16
付然猛地睜眼,我對上了他驚恐的視線。
然后,他不顧手上的針,雙手大張朝我把我抱了個滿懷。
他渾身發(fā)顫,仿佛剛剛失去了什么東西。
“寧寧......我夢見你不要我了......”,他說著暈過去前沒說完的話,“你可以把我殺了,但是,別不要我......”
我沒有說話,只是推開他,然后幫他把回血的手按住,叫護士來幫忙。
做完這一切后,我拿出放在一旁的粥,喂他。
付然欣喜若狂,手蠢蠢欲動想對我做些什么,又怕我突然翻臉,他只能按捺住自己,小心翼翼地張口。
他喝得很慢,想要永遠定格在這一瞬間。
可粥終究是會喝完的。
我放下碗,對上他期待的雙眸。
我深呼一口氣,然后說出了一句話。
“付然,我報警了?!?/p>
“你為了付氏的發(fā)展,私底下做了很多骯臟的事,動用私刑,販賣槍支,還殺了人?!?/p>
我對上付然震驚的雙眸,“付然,你死不足惜。”
我的話響徹在病房里很久,他都沒有反應(yīng)。
他整個人靜下來,仿佛在地獄里夢游,突然,他笑了一下,卻仿佛在無望中蔓延,于沉靜中崩裂。
“寧寧,”他沙啞著喉嚨,再也無之前半點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我說過了,你要對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歡?!?/p>
他抬頭看著我的眼睛,仿佛要望進我的內(nèi)心。
“寧寧,你開心就好。”
我的嘴角苦澀,舌頭發(fā)麻,手指動了動。
可我終究無動于衷。
我站起身,把對他最后一點善意也收回來,拿走裝粥的碗。
“付然,我們再也不見?!?/p>
我走出房門,小聲地關(guān)上房門。
下一秒,悲慟的哭聲從縫隙里傳出,像只可憐被拋棄的幼獸。
我不知道我該怎么形容我現(xiàn)在的心情,簡直就像一團毛線一樣糟糕。
明明,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出去走走嗎?”
視線里突然出現(xiàn)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抬頭一看,是蔣清淮。
我搭上,扯了扯嘴角,“好啊?!?/p>
他帶我漫無目的地上街逛,只要是我多看兩眼的東西,他都會讓人買下來。
我低頭看著腳尖,問他:“蔣清淮,你為什么喜歡我?按理說,我們應(yīng)該沒有交集才是?!?/p>
他輕笑,我抬頭撞進他的眼睛。
“誰說,我們之前沒有交集的?”
他把我?guī)У揭粋€街邊,人來人往,那里坐著一個乞丐。
“怎么了?”我問他。
他輕輕牽住我的手,眼里全是愛意:“你還記得,在兩年前,你就是在這里,對我這么說的。”
我一愣。
想起了我和付然剛相親完后,在街邊遇到的那個小乞丐。
“那是你!”
他笑了,“是我,那時候你對我說,我還年輕,可以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我聽進去了,拿著你給我的錢自己創(chuàng)業(yè),然后......”
如愿以償?shù)卣驹诹宋业纳磉叀?/p>
他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可我知道,他對我的心意。
我熱淚盈眶,緊緊抱住他。
“你做到了?!?/p>
“是啊,”他輕聲說,“我做到了。”
此刻我才終于明白,那天我在宴會里以為是第一次見他,卻是他一步一步爬上來,只為了和我并肩的終點。
我笑了這么多天以來,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
我正想開口說些什么,手機卻在這時候響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可我卻仿佛預(yù)感到了什么,心臟狂跳。
我對上蔣清淮的視線,他朝我點了點頭。
接聽,免提。
付然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p>
“寧寧,在我入獄前,再陪我最后一次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