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
14
他瞪大眼睛，額頭都擠出淺淺紋路，幾次開口，都以語無倫次告終。
原來，他數(shù)次嫌棄她嫌貧愛富，向他要錢，卻只是他的一面之詞。
她為了他，可以跑去農(nóng)村，幫他積德，他卻......
他突然拿起一把小刀塞到我手里。
我皺眉：“你想做什么？”
“寧寧，幫我，把這紋身剜去?！?/p>
我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他挽起袖子，把那個在手腕上的JQ露出來。
我輕笑一聲：“現(xiàn)在江青死了，你就不要人家了？付然，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深情——”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突然就著我的手，強硬地把刀尖插入他的手腕。
那條大動脈還在突突地跳動著，噴射出來了漫天的刺眼的血。
我眼睫輕顫，下意識想要抽走我的手，可我卻抵不過他的力氣。
他死死握住我的手，就這樣，一點一點，把JQ剜去。
他看上去很疼，脖子上青筋顯露出來，口腔里因為死死咬著肉，出了不少血，可他沒有退縮，仿佛要證明給我看些什么，很快，JQ那塊皮肉，硬生生地掉了下來。
我的臉上都被濺了滿臉的血，血腥味彌漫周圍。
可他還沒有停手。
付然脫下衣服，露出他鍛煉有素的肌肉，然后繼續(xù)握住我的手，把刀尖抵在他的心口。
“來，寧寧，往這里，刻上你的名字?！?/p>
“哐當(dāng)”一聲，我手一抖，連忙后退幾步。
“付然，你是真的瘋了！”
他慘笑一聲，“寧寧，我早就瘋了，自從我知道你離開我了之后，我就瘋了?！?/p>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寧寧，給我一個機會吧，證明我很愛你，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血肉，這樣我們就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我不住后退，他不停逼近，我咬牙，隨手拿起一瓶酒瓶，就往他頭上砸！
紅酒和紅血混雜在一起，醇厚的酒香和刺鼻的鐵銹味交雜，聞得我想吐。
“付然，你給我滾！滾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我趕緊跑回樓上，不想再和他對視。
我怕我再停留一秒，他就會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在我手里。
——以此來向我證明，他愛我。
我氣喘吁吁地躺在床上，閉眼卻還是止不住想剛剛那血腥的畫面。
可他不知道，他越這樣，我越不可能原諒他。
真正的愛，不是這樣的。
是相互尊重，相互退讓，而不是緊緊相逼，嘴上說著愛人。
他如今甘愿為了我奉獻自己的血肉，宛如真的愛慘了我。
我在床上想了很多，直到夜色漸濃，我才發(fā)覺付然沒有再來作妖了。
我走到窗戶旁想要眺望遠景，卻看到了他跪在外面，對著我的房間，心臟處，醒目地刻著江寧二字。
我怔住了，和他對視著。
“轟隆——”
雷鳴陣陣，電閃雷鳴，下一瞬大雨磅礴，雨滴砸落在地面。
可他一動不動仍然跪在那里，身上的血留下來，被雨沖刷著，逐漸形成一個小小的血泊。
他臉色極其蒼白，身體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昏過去。
可他卻死死堅持著，一直望著我房間的方向，和我對視。
我知道，他這是用苦肉計，讓我心疼他，原諒他。
可是拜他所賜，我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我了。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我神情不變，仿佛沒有看到他，轉(zhuǎn)身離開。
一夜無夢。
次日醒來，我便又看見付然起大早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早餐。
中式，西式，什么都有，活脫脫一個愛妻的好男人。
他討好似的看向我，我沒有說話，拿起一片面包就往嘴里塞。
“把你的傷口養(yǎng)好，不許留疤?！蔽彝蝗徽f。
聞言，他眼睛一亮，以為我松了口，開始在乎他了，抓住我的手語無倫次：“寧寧......寧寧，你是要原諒我了嗎？”
他以為，他所做的那一切，就可以打動我。
可他錯了。
我抽開手，用紙巾擦了擦，仿佛剛剛沾染上了什么臟東西。
“我不想看到你的身上有我的名字，我嫌惡心?！?/p>
付然的身體陡然怔住，剛剛還紅潤的血色盡數(shù)褪去。
“寧寧......你別這樣......我沒了你會死的......你原諒我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諒我，我什么都可以做?！?/p>
“是嗎？”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好，你去我房間的冰柜里，把一塊南極石拿來?！?/p>
他不敢怠慢，手腳并用地立刻跑過去。
他光著手，小心翼翼地捧著那一塊南極石。
那是我為了給他過生日，特地去往南極，徒手一點一點挖出來的南極石，然后再一點一點切割，成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
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了。
我抓起他手中的南極石，轉(zhuǎn)頭就往院子里的泳池扔了進去。
泳池已經(jīng)很久沒人打掃了，水面上全都是水藻，綠苔，還有許多不明的蟲子在上面漂浮。
我挑眉望他，“在南極石融化之前你能把它撈出來，我就原諒你。”
付然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看著她。
他脫下上衣，露出血跡斑斑的胸口。
“寧寧，我說過，只要是你讓我去做的，我都會做?！?/p>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這個泳池特別大，還是當(dāng)時我提出的。
可是現(xiàn)在，卻成為了付然絕望的絆腳石。
他面色難看，不停地露出頭來，隨后又再次潛下去，只為尋找那一顆小小的南極石。
我就這樣站在岸邊安靜看他，看他為了我，把自己貶低到泥地里，只為討我的歡心。
可是現(xiàn)在，我不需要了。
五分鐘過去，他還是沒有上來，我便再也沒留下，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