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堪
2
我在身體不斷發(fā)痛的時候度過了一天,來到了江青的生日宴。
與她穿著閃閃發(fā)光的高定禮裙不同,我只有一件毫無裝飾的白裙子。
宴會上,所有人看到我,都低聲竊語起來。
“她就是那個霸占江青大小姐身份二十多年的江寧?看上去也太寒酸了吧,哪有一副大小姐的模樣?”
“你也說她是假千金,假千金哪有什么氣質(zhì),江家不趕她走就不錯了。”
“聽說她不愿意走,江家還把她認(rèn)作干女兒,太不要臉了吧。”
“你還別說,這副小白花的樣子,真是讓人蠢蠢欲動啊?!?/p>
不合時宜的笑聲讓我感到不舒服,這時江青走過來親密地挽住我的胳膊:“姐姐,你今天真美?!?/p>
我勾起嘴角,“我記得這件禮裙,是安德烈大師最后的作品?!?/p>
“是啊,”江青得意捏著裙擺,“這是付哥哥特地給我找的,好看嗎?”
我眼底劃過一絲嘲諷,“可是,安德烈大師最后的作品,是被英國皇室買走了,前些天英國王妃才穿過,可你這件......”
我的話語未盡,但在場的人都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這是假貨。
江青也反應(yīng)過來,小臉一陣紅一陣白。
終于找回了場子,我內(nèi)心的郁氣也緩解了一些。
可下一瞬,獨屬于付然冰冷的聲音出現(xiàn)在我身后:“是我專門去英國為青青借來的,你有什么異議嗎?”
我猛然轉(zhuǎn)頭,對上付然毫無感情的雙眼。
江青高興地抱住付然的胳膊,恢復(fù)了得意洋洋的神情。
“就是啊姐姐,別什么都沒有不懂就亂說,付哥哥怎么可能舍得我穿假貨呢?!?/p>
周圍的人恍然大悟,轉(zhuǎn)而對我指指點點。
登時,我徹底成為了孤立無援地一方,被流言蜚語盡數(shù)淹沒。
“還說是學(xué)藝術(shù)的呢,連真貨假貨都分不出,真是丟人?!?/p>
“我看吶,她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罷了,卻沒想到人家付然真去英國拿回來了?!?/p>
“我看她的學(xué)歷都是買來的,還說辦畫展,誰會去看啊?!?/p>
我沉默著。
原來,付然可以對一個人這么好。
即便是一條裙子,他也可以千里迢迢地去求。
我自嘲一聲,想離開這是非之地。
卻在這時,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個松懶的聲音。
“不好意思,據(jù)我所知,英國王妃穿的那件是淺藍(lán)色,不知江青小姐為何穿的卻是白色?”
眾人朝聲音源頭看去,那人戴著一副金絲框眼睛,薄唇微微上揚。
他緩步走過來,走到我身邊,仿佛在為我撐腰。
“我倒不知,安德烈大師最后的作品,竟是他最討厭的白色?!?/p>
江青的小臉頓時變得煞白,她死死扯住付然的衣角:“付哥哥,這是怎么回事?你說句話呀!”
付然臉色難看極了,只低聲對她說:“青青,我晚點和你解釋?!?/p>
江青看付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氣得跺了跺腳就跑出去了。
我挑眉看他:“你的青青走了,不去追嗎?”
他走過來用力把我拉離蔣清淮身邊,好像在為我考慮:“蔣清淮不是什么好人,你要記住,你是個有夫之婦,離他遠(yuǎn)點!”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追江青去了。
眾人見沒瓜吃,也逐漸散去。
我唇間的笑意漸漸散去,留下的只有冷漠。
我靜靜地望向付然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只覺得心寒。
他這會倒是知道,我是個有夫之婦。
那他有沒有意識到,他也是個有婦之夫?
他警告我別和蔣清淮來往,可他呢?和江青光明正大在后花園上床,當(dāng)我不存在一樣。
就在我心里發(fā)酸之時,身邊的人漫不經(jīng)心道,“付然自從接管付氏以來就頻繁出現(xiàn)財務(wù)危機,就算我不插手也會很快倒閉,但是,只要是你開口,一夜之間,我就可以讓他跌落地獄?!?/p>
我感激看向他,隨后輕輕勾唇,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付然和江青狼狽的模樣了。
突然,蔣清淮遞給我了一沓紙。
他輕笑,眉眼里盡是星光:“不是說要離婚嗎?明天讓他簽了,我立刻讓付氏破產(chǎn)?!?/p>
我沒有回家,而是回到酒店。
打開手機,我就看到江青的朋友圈。
“這世上,只有他才能哄好我?!?/p>
配圖是兩只手十指相扣,其中江青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個熠熠生輝的鴿子蛋。
付然還在下面評論:“只要你開心,讓我做什么都可以?!?/p>
我冷笑一聲,手機一蓋,蒙上眼睛。
再次睜眼,已經(jīng)天亮了。
醒來第一件事我就是回去找付然,簽離婚協(xié)議書。
順便回去,我要把我的東西全部丟出去。
原本我喜歡的裙子全都隨意丟進(jìn)垃圾袋里。
付然看見了,有些驚訝,因為他知道,我最喜歡這些他送給我沒用的裙子,我一直都是視若珍寶,每逢特殊的宴會才會穿。
他聲音低沉:“怎么突然扔衣服了?不喜歡?不喜歡我就讓人再給你......”
“不用了,”我突然打斷他,不明所以笑了一下,“我不再需要這些沒用的東西了?!?/p>
他怔愣了一下,手指蜷了蜷,不知道為什么我的態(tài)度一下子就變了。
直到我快把衣服全部扔掉了,他突然又說:“你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我早就說過了,青青只是和蔣清淮吵架了而已,我們作為她的娘家人,難道不應(yīng)該幫她嗎?反倒是你,還跟著外人一起欺負(fù)青青,真是不知是非!”
我譏諷地勾了勾嘴角。
又來了。
他又在拿我和江青作對比。
我直接拿出離婚協(xié)議書,遞給他讓他簽。
他煩躁地看都沒看,只對我說:“又想讓我簽什么?江寧,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又不懂投資,老是弄這些有什么意思?”
可他還是拿起筆,看都沒看一眼字,唰唰地就簽下了自己的姓名。
他把離婚協(xié)議書直接扔到我頭上,鋒利的紙刮傷了我的臉,登時留下一條血痕。
他瞳孔收縮了一下,想要在身上掏出什么來幫我擦,卻在衣服里,找到了江青送給他的手帕。
他的手僵住了,然后若無其事地塞回去,冷硬道:“這是你活該,我警告你,這是最后一次,過了這次我給你錢,你再也不能欺負(fù)青青了,聽到?jīng)]有。”
或許是知道自己的語氣有些惡劣,緩了緩,他軟下口氣:“你是青青的姐姐,作為姐姐,你要讓讓自己的妹妹,即便你不是江家真正的大小姐,那你也不能把你基因里的農(nóng)村味帶到這里!”
空氣好像突然靜止了。
仿佛過了幾萬年那么久。
我突然抬起頭,對他笑了笑,“好?!?/p>
好,我不會再找江青麻煩了。
因為,我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