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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廷的聲音沙啞,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別墅有一根木桿......或許能撬動石頭?!?/p>
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沖回別墅,在工具間里找到了幾根粗壯的木桿。
我抱著木桿,踉蹌地跑回來。
我先走向霍云廷。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凍得發(fā)紫,看著我的眼神卻帶著一絲微弱的期盼。
然后,我看向了顧臨淵。
他靜靜地躺在那里,雨水沖刷著他毫無血色的臉。
他也在看我,眼神空洞,仿佛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什么,別過了頭。
我觀察了好一會兒那塊巨石。
它的形狀,它與他們身體接觸的部位,它可能滾動的方向。
風(fēng)聲灌入耳中,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深吸一口氣,將木桿的一端抵住霍云廷身側(cè)的巖石縫隙,另一端緊緊握在手中。
這是唯一的支點。
我調(diào)整了角度,確保撬動時,巨石的大部分重量會從霍云廷身上移開。
而另一端......
會砸向顧臨淵的腿。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決絕。
顧臨淵看著我,沒有掙扎,沒有質(zhì)問。
他只是閉上了眼睛。
一滴溫?zé)岬囊后w從他眼角滑落,迅速混入冰冷的雨水,消失不見。
我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下一壓。
“嘎吱——”
木桿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巨石晃動了。
霍云廷悶哼一聲,巨石從他胸腹間移開。
緊接著,一聲沉悶的重響,伴隨著骨骼錯位的細(xì)微聲。
巨石的另一端,狠狠砸在了顧臨淵的雙腿上。
我丟開木桿,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
雨,還在下。
我爬起來,撕下自己身上尚算干爽的衣物內(nèi)襯,先替霍云廷簡單包扎了傷口。
他勉強睜開眼,對我虛弱地笑了笑。
然后,我挪到顧臨淵身邊。
他的腿,以一個不自然的姿勢扭曲著。
我低頭,仔仔細(xì)細(xì)地替他清理傷口,包扎。
血水混著雨水,染紅了我的手。
在我替他把傷口處理好后,他突然開口。
“我們......真的沒可能了,是嗎?”
雨聲那么大,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我沒有看他,只是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嗯?!?/p>
雨停了,顧臨淵走了。
關(guān)于顧臨淵的消息是后來傳來的。
他回去后,立馬去了醫(yī)院治療,但還是落下了終身的殘疾。
我握著手機,看著上面的消息,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此時的窗外沒有下雨,但我卻覺得那天的暴雨又落了下來,讓我難受的厲害。
我去找了霍云廷。
他也還在醫(yī)院休養(yǎng),胸口和腹部的傷勢雖然經(jīng)過處理,但臉色依舊蒼白,只是眼神比那天清明了許多。
他看見我,眼神動了動,似乎想撐著坐起來。
我按住他,“別動?!?/p>
他順從地躺了回去,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探究。
“有事?”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
我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下,沉默地看著他胸口隱約可見的紗布。
許久,我才艱澀地開口:
“霍云廷,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做錯了?”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復(fù)雜地看著我,那目光里有憐惜,有理解,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沉重。
“喬喬,你沒有錯?!?/p>
我抬頭看他。
他迎著我的視線,眼神堅定:“如果一定要有錯,那也是命運?!?/p>
“命運?”我喃喃重復(fù)。
“是命運,”他重復(fù)了一遍
“命運讓我們在那樣的絕境里,只能做出那樣的選擇。你救了我,也盡力救了他。只是......命運沒有給我們兩全的選項?!?/p>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一些,帶著一絲嘆息:
“不要把所有罪責(zé)都攬到自己身上。那太沉重了,你背不起?!?/p>
我看著他,看著他蒼白的臉,看著他眼中不加掩飾的認(rèn)真。
命運......
我低聲咀嚼著這兩個字,只覺得滿口苦澀。
好像這一切,真的就像是命運在戲弄人。
顧臨淵出院后不久,一條銀行短信跳了出來。
一串長長的數(shù)字,后面跟著好多個零。
是顧臨淵轉(zhuǎn)給我的。
幾乎是他名下大半的流動資產(chǎn)。
我?guī)缀鯖]有猶豫,將那筆巨款悉數(shù)捐給了偏遠山區(qū)的希望工程。
這筆錢,我不能要。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直到謝寧像瘋了一般找到我。
她的眼睛是紅的,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
“林喬心!你把阿淵的錢還給他!”
我看著她,解釋道“我已經(jīng)捐了。”
“捐了?”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拔高了聲音,
“誰信啊,那么多錢,你能說捐了就捐了?”
“你這個貪得無厭的撈女!阿淵都那樣了,你還忍心搜刮他的錢!”
“我沒有?!?/p>
“你沒有?”謝寧冷笑,“你敢說你沒收阿淵的錢?你這個靠男人上位的賤人!”
她的辱罵越來越難聽。
我不想和她爭執(zhí),起身想走。
她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心虛了?想跑?”
幾天后,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都是我的“新聞”。
精心剪輯的視頻里,配上他受傷后我收到巨額轉(zhuǎn)賬的“證據(jù)”。
標(biāo)題觸目驚心:“心機女林喬心,榨干殘疾顧少,獨吞巨額財產(chǎn),真面目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