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云臺上。
十二面繡著不同徽記的旗幟,在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項云澈站在人群邊緣,望著眼前恢弘的景象。
正東方,劍陽宗的青鋒旗下,七位白衣劍修負手而立,腰間佩劍不時發(fā)出清越劍鳴。
為首的中年男子劍眉星目,一柄三尺青鋒懸身側(cè)。
劍鞘上鑲嵌著七顆星辰般的寶石,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
每當山風(fēng)拂過,那些寶石就會發(fā)出細微的錚鳴,仿佛在與天地靈氣共鳴。
西北角玄天閣的八卦旗下,十二位紫袍道人盤膝而坐,正在推演星盤。
他們道袍上繡著的周天星辰并非靜止,而是隨著推演不斷變換位置。
最年長的那位道人手持一桿青銅卦尺,尺身上刻滿了晦澀的符文。
每次揮動都會在空中留下一道淡紫色的軌跡。
最引人注目的是幽冥殿的骨幡旗下,九位黑袍修士靜立如雕塑。
他們臉上都刺著血色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有生命般緩緩蠕動,不時滲出絲絲黑氣。
為首的老者手持一桿白骨幡,幡面上用鮮血繪制著猙獰的鬼面,隱約能聽見凄厲的哀嚎從中傳出。
姚依依化作的小白貓蹲在項云澈肩頭,金色豎瞳掃過各大宗門的旗幟,尾巴輕輕拍了拍他的后頸。
“緊張?”她傳音入密,聲音里帶著了然的笑意。
項云澈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焦尾琴的琴弦。
琴身上那些古樸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淡淡金芒。
姚依依躍到他懷里,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腕。
雪白的毛發(fā)間夾雜著幾縷金絲,在晨光中如同流動的星河。
“待會測靈根的時候...”她頓了頓,耳朵微微抖動,“別太在意結(jié)果。我們早就知道會怎樣,不是嗎?”
幾日前姚依依對他說過,三年前就已經(jīng)偷偷看過他的靈根...
那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項云澈高燒不退。
姚依依現(xiàn)出半妖真身,用利爪輕輕劃破他的指尖,將一滴血珠滴在特制的驗靈玉上。
玉面泛起五色微光,卻都黯淡得幾乎看不見。那雙貓瞳里閃過的復(fù)雜神色。
她三日前是怎么說的來著?
“靈根差些也無妨。”她舔著爪子,尾巴纏上他的手腕,“反正我會一直陪著你。再說了...”
她突然壓低聲音,“我偷看過青冥先生許多典籍,靈根并不能決定一個修士的實力?!?/p>
“肅靜!”
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凌空而立,寬大的袖袍上繡著日月星辰。
他抬手一揮,九口青銅大鐘同時鳴響,鐘聲悠遠綿長,在山谷間回蕩不息。
最奇特的是,每口鐘表面都浮現(xiàn)出不同的卦象,隨著鐘聲微微顫動。
“升仙大會第一試,測靈根!按玉牌順序上前?!?/p>
項云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三百七十四號玉牌。
玉牌通體碧綠,邊緣鑲嵌著一圈銀紋。
正面刻著他的名字,背面則是"問道大會"四個古樸的大字。
姚依依在他懷里調(diào)整了下姿勢,爪子輕輕按在他心口。
“記得我們約定好的嗎?”她突然說,尾巴尖俏皮地卷了卷,“若是你待會不痛快了,回去我就給你梳毛?!?/p>
項云澈差點笑出聲。
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玩笑,每次他心情低落,姚依依就會變回原形讓他梳毛。
雖然她總說這是“哄夫君”,但項云澈知道,被順毛時發(fā)出呼嚕聲的貓妖大人也很享受。
特別是梳到耳后那塊軟毛時,她的瞳孔會放大成圓月,尾巴不自覺地纏上他的手腕。
測靈臺前的隊伍緩慢移動著。每當有優(yōu)質(zhì)靈根出現(xiàn),觀禮席上就會亮起幾道探查的神識。
一個錦衣少年趾高氣揚地走下臺,他身著繡金白袍,腰間懸著一塊雕龍玉佩,走路時叮當作響。
“好狗不擋道?!鄙倌旯室庾擦讼马椩瞥旱募绨?,玉佩上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黑芒。
姚依依的尾巴瞬間炸開,毛發(fā)根根直立,但很快又軟軟地垂下來。
她抬頭看著項云澈緊繃的下頜線,輕輕“喵”了一聲,伸出帶著倒刺的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
“我沒事?!表椩瞥旱吐曊f,手指陷進她柔軟的毛發(fā)里,“應(yīng)該習(xí)慣的。”
“三百七十四號!”
項云澈緩步上臺。
姚依依靈活地跳到他肩頭,尾巴優(yōu)雅地耷拉在他的后背。
臺下傳來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
“還帶著寵物來測試?”
“怕不是個傻子...”
“看那窮酸樣,連件像樣的法衣都沒有!”
測靈碑通體漆黑,碑身足有三人高,表面布滿細密的銀色紋路,在陽光下如同流動的星河。
當項云澈的手掌貼上冰涼的碑面時,姚依依的爪子輕輕搭在他后頸上,一股暖流順著接觸處傳來。
碑身泛起五色微光,卻都黯淡得幾乎看不見。
最奇怪的是,那些銀紋在接觸到項云澈的瞬間,隱隱露出了些許異樣的紅色,卻又立刻消失不見。
“五行偽靈根,靈氣親和不足一成。下等?!眻?zhí)事長老機械地宣布,甚至懶得抬頭多看一眼。
哄笑聲瞬間爆發(fā)。
項云澈的指尖微微發(fā)抖,肩頭卻傳來溫暖的觸感——
姚依依正在用腦袋蹭他的臉頰,柔軟的耳毛掃過他的皮膚,帶著淡淡的花香。
下臺時,一個身著法衣的公子故意伸腳絆他。
那人腰間掛著玄天閣的令牌,卻穿著幽冥殿式樣的黑袍,顯然是某個修真世家的子弟。
項云澈踉蹌著站穩(wěn),聽見背后傳來刺耳的嘲笑:
“就這?我家的靈犬都比這強!”
“帶著你的野貓滾回凡間去吧!”
“這種廢物也配來問道大會?”
姚依依突然從他肩頭躍下,在空中化作人形。
雪白的衣袂翻飛間,她穩(wěn)穩(wěn)落地,耳尖還保留著淡淡的金紋,一雙琥珀色的豎瞳冷冷掃過那群哄笑的人。
陽光照在她精致的面容上,為那張本就絕美的臉龐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夫君,”她故意提高聲音,伸手拂去項云澈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我們回去梳毛毛?”
那幾個嘲笑聲在看到姚依依相貌的瞬間戛然而止。
那穿著法衣的公子張大了嘴,手中的折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姚依依唇角微勾,變回小白貓?zhí)M項云澈懷里。
毛茸茸的尾巴掃過他的手腕,像是在說:看,我早就準備好了。
項云澈抱緊懷里溫暖的一團,突然覺得那些刺耳的聲音都遠去了。
姚依依早就算準了一切——從他踏上測靈臺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用最熟悉的方式安撫他。
她的每一根毛發(fā),每一次呼吸,甚至心跳的頻率,都是為他量身定制的安慰。
待所有人靈根測完之后。
“偽靈根組,明日參加第二試?!眻?zhí)事的聲音遠遠傳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姚依依在他懷里攤成一張貓餅,露出柔軟的肚皮。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今晚會有加倍的梳毛服務(wù)。
“走吧?”她眨眨眼睛,瞳孔在陽光下縮成一條細線。
項云澈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突然覺得測靈碑前的羞辱都不重要了。
畢竟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三年前就知道他是個“廢物”,卻依然選擇成為他的妻子。